


盡管近年來城管協管員工資有所提高,但月平均工資依然不足2000元。身份、待遇等種種讓現實生活中像束學炳這樣的協管員十分尷尬
7月中旬的合肥,在經歷幾天暴雨之后,溫度驟然回升,早晨6點,初升的太陽已經讓人感覺到它的一絲威力。此刻,家住望江西路邊的束學炳正準備起床,他親了親身邊還在熟睡的兩個女兒。8點就要上街執勤,他必須早點起床買菜,如遇早班,他甚至必須5點就起床。
今年31歲的束學炳是蜀山區五里墩街道城管執法中隊聘用的一名城管協管員,即人們所說的“城管臨時工”。他于合肥的一所民辦高校畢業,學的是國際貿易專業,畢業后沒有找到滿意的工作,2008年應聘到這里當了一名城管協管員。
“第一年,每個月工資只有520元,第二年增加到800元,第三年開始才增加到現在1600元。這些錢連家庭基本生活費都不夠,別說過好日子了。”束學炳說,“自己的房子是2007年買的,首付基本都是父母給的,還貸款也基本靠父母,生活不夠還得靠父母支持。”束學炳的妻子原先在一個藥店打工,而父母在經營著一個小店。因為兩個孩子需要照看,妻子辭職在家照顧孩子,束學炳的這點工資成了家里的唯一經濟來源。
上午7點40分,束學炳準時抵達街道,開始每天的上街巡查任務,直接打交道的是街頭的小攤小販。由于長時間在街頭,那些小販對他和同事已經非常熟,然而,街頭秩序也沒有因為彼此熟悉變得更好,更沒有因為彼此熟悉而相互支持,偶爾甚至還會十分對立。
在合肥像束學炳這樣的協管員有一千多人,在普通人的眼里,他們就是城管,但實際上,大部分在街頭執法的,都不是編制內的正規警力。在許多城市,由于警力不足,警察、城管大量聘請臨時工做輔警、協管員,雖然輔警和協管員都不能參與執法,但實際工作中,協管員抓小販,輔警參與抓捕嫌疑人的情況時有發生。盡管近年來城管協管員工資有所提高,但月平均工資依然不足2000元。身份、待遇等種種讓現實生活中像束學炳這樣的協管員十分尷尬。
“城管這身衣服真的不好穿,基本下班后,沒人會愿意穿這身制服。”束學炳說,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還在城管隊伍里堅持,家里人也勸過讓他不要干城管了,他自己也動搖過,但總覺得已經做了5年了,雖然轉正的希望很小,但別的行當也好不了多少。
“真的沒有好的辦法。”提起街頭執法時與小販的相處之道,束學炳說。
“街頭執法其實沒什么大事情,但如果你要暫扣物品,就有可能釀成大事。”束學炳說,“通常那些占道經營的小販都三番五次勸說過。你讓他走他就走,你走后他又來,反反復復,然后你就不得不暫扣物品,他就跟你拼命。執法通常是幾個人一道,圍觀的人總是沒看到前面的勸說,暫扣物品時他們才會注意到。城管執法‘以多欺少,以強欺弱’這樣的誤會就傳開了。”
束學炳在街頭曾經被烤餅攤的攤主襲擊過。那次是因為攤主占道經營,他和同事去勸說過好幾次并下達了書面通知,最后一次去準備對攤點物品進行暫扣。過程中可能激怒了對方,攤主用裝辣椒粉的瓶子向束學炳砸過來,他臉上和上衣上撒滿了紅色的辣椒粉。回到隊里才發現,紅色的不僅僅是辣椒粉,還有血,他下巴被劃了一道很長的口子,最后縫了五針。束學炳的幾個同事也在街頭與攤販發生過爭執,有一個胳膊被咬得血淋淋,還有一個胳膊被剪刀戳了兩個洞,成為永久的疤痕,許多同事都因為這些事而轉行。
“都說小販是弱者,城管何嘗不是弱者,特別是我們這些協管員。”束學炳說,論收入,很多商販收入都比他高;論地位,自己也是一個打工的,不同的是穿制服而已。“我理解做生意也不容易,風里來雨里去,但城市必須有一定規則,所有矛盾沖突都是因為不遵守規則而引起的。協管員只希望他們能遵守規則,到規定的地方擺攤、按照規定的時間擺攤,沒有人會阻礙。他們要吃飯,我也要吃飯。”
史河路與金牛路交口的麻辣小吃攤販劉玉祥每晚都會準時擺好攤,等著顧客到來。他在合肥生活了很多年,擺了7年攤,全家5口人居住在出租房里,生活來源幾乎全靠他。“真心話,城管也不容易,那些動輒打罵的畢竟是少數。”劉玉祥說,“就拿我所在的這條金牛路來說,前幾年這條路一到晚上全部是地攤,你往路中間去一點,別人也進去一點,到最后整條路走都沒法走,后來城管加強了管理,現在都在路的兩邊經營,也非常好。城市還是需要一點秩序。城管也是人,也需要生活,如果街道亂糟糟的,估計也會挨批,甚至丟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