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臂將軍們的激情人生

獨臂師長彭紹輝：

三次手術斷左臂

彭紹輝（1906—1978），湖南湘潭人。

1933年春，工農紅軍實施第四次反“圍剿”，彭紹輝擔任紅三軍團第五軍第一師師長。3月21日，他奉命率部向草臺崗開進并準備攻取制高點霹靂山。在戰斗中，彭紹輝的左臂連續兩次被敵彈擊中，血如泉涌。但他咬緊牙關，簡單包扎后忍痛繼續指揮部隊向敵人發起沖擊，直到后續部隊趕上來接替時，彭紹輝才被抬上擔架。

此時彭紹輝的傷勢非常嚴重。為了保住左臂，醫生采取了一切辦法并做了3次取碎骨手術。由于當時藥品短缺再加上感染，最后不得已準備將他的左臂截去。彭紹輝堅決不同意。他想，自己還年輕，沒有了胳膊，今后怎么帶兵打仗呀！

軍團領導彭德懷、滕代遠等得知后，紛紛到醫院去探望并安慰他，鼓勵他振作起精神，爭取早日重返前線。彭紹輝終于擺脫了悲觀和痛苦，同意截掉左臂。在醫院里，他一邊治療養傷，一邊利用這一難得的機會，閱讀學習了《共產主義ABC》《列寧主義概論》等馬列主義著作。同時，他還克服了各種困難，憑著頑強的毅力，學會了獨臂打綁腿、疊被子、打背包和騎馬等軍事技能。

彭紹輝由此成為了我軍史上第一位獨臂將軍。新中國成立后，彭紹輝曾任解放軍副總參謀長，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

賀龍愛將賀炳炎：

毛澤東特批用左手敬禮

賀炳炎（1913—1960），湖北松滋人。1935年12月，年僅22歲的賀炳炎出任紅二軍團新編紅五師師長，并率部隨紅二、六軍團長征。

在云南的一次激戰中，賀炳炎的右臂被炸成肉泥，骨頭全部粉碎，只留下一點皮連著肩膀，整個袖筒鮮血淋淋。衛生員沖過來要給他包扎，但是他說什么也不同意，并大聲喊著：“前面正在死人！”

戰斗結束時，賀炳炎昏迷不醒，生命垂危。隨后趕到的賀龍來問病情，軍團衛生部部長賀彪報告說：只有鋸掉胳膊才能保住性命。賀龍聽后眼圈兒紅了，反復囑咐說：“一定要盡全力保住賀師長的生命！”

不巧的是，當時的全部醫療設備已轉移，連麻藥也沒有。醫生好不容易才從老鄉那里找到一把鋸木頭用的鋸子為賀炳炎截肢。賀炳炎讓衛生員將自己反綁在門板上，嘴里塞上毛巾……手術中他幾次昏死過去，嘴里的毛巾也被咬爛。

手術結束時，賀龍俯下身子，又難過又心疼地看著他那張蒼白的面孔。賀炳炎含著眼淚問賀龍：“我以后還能打仗嗎？”賀龍緊緊地握住他的左手，用肯定的語氣說：“只要我賀龍在，就有你賀炳炎的仗打！”

1945年4月，賀炳炎赴延安參加中共七大時見到毛澤東主席，他急忙以左手敬禮，毛主席急以右手與他相握說：“你是獨臂將軍，免禮！”賀炳炎報告說：“主席，我沒有右手了，但左手還在，部下見了領袖，當然要敬禮。”毛澤東聽了，微笑著點頭說：“那就特批你用左手敬禮吧！”

全國解放后，賀炳炎曾任青海軍分區司令員、成都軍區司令員等職。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

余秋里：

用右臂將革命進行到底

余秋里（1914—1999），江西吉安人。1930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1931年5月加入中國共產黨。

1936年3月，紅二、六軍團進入黔西北的烏蒙山，余秋里率部在貴州威寧組織伏擊戰。戰斗中，一梭子彈打中了他的左臂。由于連續行軍作戰，部隊抵達甘孜時，醫務人員打開繃帶看到，傷口處已爬滿了白蛆，用止血鉗輕輕一擊，一層白蛆落地，只能重新換上繃帶繼續行軍。由于延誤了救治，半年之后，余秋里左手五指已腫脹壞死，如不及時處理就有生命危險。醫生只能用臨時找來的鋸條為他截掉了左臂。手術后，他對守候在身邊的賀龍說：“敵人打斷了我的左臂，我還有右臂，只要還有一口氣，我就要將革命進行到底。”

抗日戰爭時期，余秋里任一二○師三支隊政委，賀炳炎任司令員。賀炳炎上任時余秋里去迎接，他伸出右手與賀之左手相握，一對空袖管飄飄，兩人哈哈大笑。有人戲稱三支隊為“一把手”部隊，余秋里為“一把手”政委。賀龍也曾說過：“賀炳炎和余秋里都是一只胳臂，初到冀中沒幾個人，可他們東一搞，西一搞，就搞出了一支過得硬的隊伍！”

余秋里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歷任石油部長、國務院副總理、總政治部主任，中顧委常委，是功勛卓著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

陳波：

滾雷實驗失右臂

陳波（1908—2009），河南新縣人。1929年入黨，同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陳波參加了鄂豫皖、川陜蘇區反“圍剿”和二萬五千里長征。

抗日戰爭期間，太行山區反“掃蕩”戰斗異常激烈，物質匱乏，武器彈藥得不到補充。八路軍在極為簡陋的條件下創建了黃崖洞兵工廠，由于條件有限，當時只能生產一些手榴彈和滾雷。由于工藝簡單，設備差，導致了滾雷質量不高，需要反復試驗，積累經驗。時任八路軍前總特務團副團長的陳波勇敢地挑起了這副重擔。1941年3月，他在講解滾雷的使用方法時，獨自抱起一只西瓜大的滾雷為大家做示范，下蹲、隱蔽、按雷、擦火……不料，“轟”的一聲，滾雷突然爆炸，頃刻間硝煙彌漫，陳波倒在血泊之中。雖經奮力搶救，他奇跡般地活了下來，但僅剩一條胳臂和兩條無法彎曲的殘腿。

新中國成立后，陳波曾任東北鐵路公安總隊總隊長、司令員，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警備部后勤部政委，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后勤部政委等職。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蘇魯：

沒有官癮、沒有官架子的獨臂將軍

蘇魯（1902—1976），湖南瀏陽人。1927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

1949年任華北軍區第六十二軍第一八四師副師長，在解放太原戰役中，奉命攻打太原東門外的紅房子據點，受到敵人的頑強阻擊。危急時刻，蘇魯率領部隊沖出戰壕，向敵人重新發起攻擊。不料，身邊的戰友踩響了敵人的連環雷，頓時爆炸聲響成一片。蘇魯的右臂被炸，由于傷勢嚴重，右臂從三分之一處截去。

太原解放后，他的一些部下去看望他時，摸著老首長那空蕩蕩的右袖筒，嗓子哽咽了。蘇魯卻樂觀地說：“沒什么，一條胳膊照樣干革命！”

蘇魯于1976年12月在山西病逝。在撰寫悼詞時人們驚奇地發現，他在山西省軍區副司令員的崗位上一干就是21年，卻沒有任職命令。有的只是他21年前當軍械倉庫主任時的任命書。他生前曾說過：“一個人的價值，不要只看他的職位高低、權力大小，更重要的是看他是否服從組織分配，這樣的人才是高尚的。”跟隨蘇魯多年的老警衛員感慨地說：“我跟蘇司令多年，他沒有官癮，沒有官架子，戰爭年代他心里總是想著多殺敵人，解放后心里裝的是如何為部隊建設多做貢獻。”

蘇魯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童炎生：

在病床上練習瞄準打槍寫字

童炎生（1911—1985），江西安福人。1930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1933年加入中國共產黨。

1932年秋，國民黨發動了對湘贛蘇區的全面“圍剿”。為掩護黨政機關轉移，童炎生率部實施突圍。在突圍時，一顆炮彈在他身邊爆炸，童炎生左腿負重傷。環境的惡劣致使傷口嚴重感染。他忍著巨痛，自己動手剪掉了外翻出的爛肉并敷上草藥。在隨后的一場戰斗中他為掩護戰友，左腿膝蓋上方又中彈負傷，留下了永久的傷痕。

1944年，童炎生任蘇中軍區特三團政委。在一次戰斗結束后，他手持一枚繳獲來的手雷為部隊總結時說：“這種土制速爆手雷起爆時間不穩定，我們要好好研究和掌握它。”說完，便拿著這枚手雷走向村外準備拆開研究。此時警衛員高喊：“首長，危險。”話音未落，手雷在童炎生剛舉起的右手中爆炸。他應聲倒地，整個右手至腕部血肉模糊，手掌及手指全部炸飛了。衛生員簡單包扎止血后立即將他送到蘇中軍區后方醫院救治，醫生不得已進行了截肢。

截肢的第二天，他強忍疼痛，練習用左手拿筷子吃飯。不久，他又堅持在病床上練習瞄準打槍和寫字。因為他殺敵心切，沒等傷口愈合，不經醫護人員同意獨自回到了部隊。由于護理的時間太短，加上醫療條件差，傷口一直未能愈合，最后又不得不進行了第二次手術。

全國解放后，童炎生任江蘇省軍區副司令員。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獨膀子”廖政國：

危難時刻最先想到的是同志們的安全

廖政國（1915—1972），河南息縣人。1930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同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

在廖政國兒女們幼時的記憶中，爸爸似乎有點兒怪：“他吃飯、寫字，甚至和別人握手，都是用左手。”當父親將右臂那段戴著白手套的假肢卸下來時，孩子們就會好奇地湊過去看個究竟。他們看到爸爸的小臂只剩下一半，細細的、軟軟的……爸爸為什么沒有右手呢？廖政國是這樣回答孩子們的：在戰爭年代被手榴彈炸掉了。在這個看似輕描淡寫的回答中，隱藏著一段動人的故事。

1940年10月，廖政國所在的部隊駐扎在黃橋鎮整訓。此前，他曾聽到指戰員們反映，繳獲來的手榴彈扔出去時，有時候爆炸威力很大，有時根本沒什么威力。為此，廖政國決心一定要弄清楚這批手榴彈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一天，廖政國把干部召集到他的屋子里，給大家講解這批手榴彈的構造原理和爆炸性能。講著講著，他手中的那顆手榴彈突然冒起了白煙。意外發生了！

當時，如果他把手榴彈扔向屋外，會殃及室外的官兵。這時，突聽廖政國高喊道：“臥倒”！他瞬間跳上桌子，把手榴彈高高舉過頭頂，就這樣，這枚手榴彈在他手中爆炸了。在治療搶救的過程中，由于傷口嚴重惡化，醫生只好做了截肢手術。從此，廖政國就成了有名的“獨膀子”。解放后，廖政國曾任上海警備區司令員、南京軍區炮兵司令。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同屬于三五九旅的

三位獨臂將軍

1939年秋，在晉察冀軍區一二○師三五九旅的祝捷大會上，軍區戰地記者拍攝了一張照片，仔細看，人們會發現照片上的三人都沒有右臂，空蕩蕩的袖筒或系入武裝帶，或垂在右肋邊。這三人分別為彭清云、左齊、晏福生，他們都是王震旅長屬下的團級指揮員。三位獨臂將軍同屬一個旅，又長期在一起戰斗，這在我軍歷史上尚屬首例。

晏福生（1904—1984），湖南醴陵人。1927年7月加入中國共產黨，同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

1936年秋，國民黨胡宗南部向紅二方面軍賀龍部壓了過來。紅軍第六軍團第十六師從甘肅兩當縣出發為大部隊開辟通道。政委晏福生、師長張輝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入夜，部隊陷入敵人的重重包圍之中，晏福生指揮部隊向北突擊。突然，敵機向我陣地俯沖轟炸，一枚炸彈落地，晏福生來不及躲閃，右臂被炸斷。危急中，晏福生抓了把泥土堵住傷口繼續戰斗。部隊邊打邊沖，由于寡不敵眾，晏福生怕連累大部隊，將密電交給警衛員后，為了引開敵人，他孤身躍下山谷。戰斗結束后，紅六軍團政委王震以為晏福生已經犧牲了，便建議大家為晏福生默哀3分鐘。不料晏福生拖著受傷的身軀奇跡般地回來了。事后得知，他被當地群眾救起，死而復生。由于傷勢嚴重，不久，他的整條右臂被截去。抗日戰爭時期，晏福生任三五九旅政治委員。解放后，晏福生曾任廣州軍區副政治委員。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

左齊（1911——1997），江西永新人。1932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同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

1937年11月17日，日軍運輸隊大搖大擺地進入了我三五九旅七一七團伏擊圈。“打，狠狠地打！”時任七一七團參謀長的左齊率部向敵人猛沖。激戰中，我軍的重機槍突然卡殼，日軍瘋狂反撲。左齊縱身躍進機槍陣地親手排除故障。敵人發現后，全部火力壓向我機槍陣地。突然一排子彈擊中了左齊的右臂……機槍故障終于排除了，我軍火力重新發出了威力。但因失血過多，左齊暈倒在了陣地上，后經白求恩大夫搶救實行了截肢手術。1949年后，左齊任濟南軍區副政委。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彭清云（1918—1995），江西永新人。1933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1934年加入中國共產黨。

1938年10月25日，八路軍三五九旅旅長王震獲悉，日軍北線指揮官常岡寬治中將由張家口進至蔚縣，經廣靈到前線督戰，遂令七一九團在廣靈伏擊。彭清云被任命為突擊隊長。

戰斗命令下達后，彭清云率領部隊向敵人猛沖過去，打得敵人措手不及。彭清云是有名的神槍手，一槍擊斃了一個日本指揮官，事后得知，那名日本軍官正是常岡寬治。但隨后增援的日軍部隊火力非常兇猛，彭清云為搶救戰友，右肘關節被子彈擊穿，動脈血管破裂。戰斗結束后，他被送往后方醫院搶救，因傷勢嚴重，不得已截肢，白求恩大夫親自主刀為其做了截肢手術。在白求恩大夫的精心護理下，他大難不死。解放后彭清云曾任總參謀部政治部主任、中央軍委紀律檢查委員會委員。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龍書金：

靠鋼條螺絲固定殘臂50載

龍書金（1910—2003），湖南茶陵人。1930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1932年轉入中國共產黨。

1939年3月，龍書金率部在魯北陵縣大宗家與日軍展開激戰，左臂中彈負傷。戰斗結束后，醫生在老百姓家的坑上墊一塊油布當手術臺，為他做了接骨手術。由于沒有麻藥，黃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額頭、臉頰“滴答、滴答”地往下流。手術完畢，警衛員為他脫下襯衣，用手一擰，竟然汗水盈盆。當時處于戰爭年代，天天行軍打仗，無法固定，龍書金上下兩根骨頭接了又斷，斷了又接，于是他用兩塊小木板夾住左胳膊，吊在脖子上。就這樣南征北戰，打了整整10年仗！

全國解放后，醫生解開纏繞在他左臂上的繃帶時，看見手臂就像干枯了的絲瓜一樣，醫生把骨折部位切開，用一根鋼條把上下兩根斷骨接上，再用4顆螺絲釘固定住。幾個月后，當醫生拆下石膏時，只聽見里面“咔”的一聲響，骨頭又斷了。醫生斷定：他的骨頭已經沒有再生能力了。就這樣，胳膊內的那條鋼條和4個螺絲釘一直在他臂內生存了50多個春秋。

龍書金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責任編輯 潘 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