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用副詞使文字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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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榮富 原上海市七寶中學語文教師。上海市中學語文特級教師，全國優秀語文教師，全國教育系統勞動模范。畢業于復旦大學中文系，從教三十余年，發表文章千余篇，著有《元明散曲》《作文散步》《漫步教壇》等專著多部。

副詞不能單獨表示一種實物、實情或實事，不能充當句子的主要成分，卻有一定的詞匯意義。使用副詞，可對語意、句式、語氣等方面產生明顯影響，可使用語簡練、語意深刻嚴密。

請看下面幾個句子：

（1）夏天，街上那些不畏世俗而展示自己形體美的前衛女孩、新潮女性，簡直是城市流動的雕塑、舒展的畫卷。

（2）忙碌了一天，晚飯后，時間當然是自己的了。

（3）斗室之中，因了一爐炭火，竟也蓬蓽生輝起來。

句（1）中的“簡直”是不是增強了一種贊美的語氣呢？句（2）則由于加上了“當然”，便有了爽快、高興和不容置疑的勁兒。一個“竟”字則使句（3）增添了一種驚喜之情。所以，恰當使用副詞可以使文字更有情感，更富表現力。

一般說來，句子中不可沒有動詞，但有時候卻因有了副詞而省略動詞。請看下面兩句：

（4）故國猶兵馬，他鄉亦鼓鼙。（杜甫《送遠》）

（5）雖然他報國之志未滅，但雙鬢已白，年華難再。

句（4）應為“故國猶有兵馬，他鄉亦聞鼓鼙”，但“猶”強調兵荒馬亂仍未平息，極言時間延續之久；“亦”強調不單“故國”洛陽一帶，而且別的地方也是戰鼓隆隆，突出地域延及之廣。相比之下，動詞“有”“聞”略去，不僅不影響句意，還使文字更精練，而兩個副詞卻萬不可省。

句（5）中的“難”是由形容詞“困難”之義虛化而來，義為“不易”；“再”是由數詞“第二次”之義虛化而來，義為“又”.兩個副詞疊加，形象地突出了對“青春年華一去不返”的深情慨嘆。如在“難再”之后綴以動詞“來”或“有”，反而有蛇足之嫌。副詞的重要由此可見一斑。

再請看下面幾句：

（6）鳥棲高枝，彈射難加；魚潛深淵，網釣不及?！@正是他們歸隱山林的原因。

（7）茅簾外，忽聞犬吠；竹窗下，唯有蟲吟雀噪。

（8）西湖景，晴雨堪賞，四季可游。

以上幾個漂亮的整句中都嵌有精當合適的副詞，缺少了它們，句意就不可能如此雋永。以第⑺句為例，一個“忽”、一個“唯”不僅對應得工整穩妥，而且平添一種蟲鳥家禽之聲此起彼伏、互作應答的農家情趣。從這幾句也可看出，善用副詞，須有一定文字功底，尤其是文言的修養。

在行文中連用同一個副詞，還可以形成詞或短語的排比，下面的幾例便是這樣。

（9）中國園林具有可賞、可游、可居的三大特點。

（10）在閱讀方面，現在社會上有一些令人擔憂的傾向：越讀越淺，越讀越浮，越讀越薄，越讀越少。

（11）當前文學，其總體癥候是不痛不癢、不死不活、不倫不類，于民生疾苦則不聞不問，于藝術創造則不知不覺，可稱“十不主義”。

這三個句子在揭示事物的本質特征方面可謂言簡意賅，讓人回味，其中的“可”“越”“不”三個副詞的連用可謂出奇制勝，功不可沒。

在行文中，連用不同的副詞，則往往能收層次彰顯、文脈相貫之效。

（12）兆基兄從藝40年，是嘗盡了酸甜苦辣的40年。入門不易，恪守亦難，創新尤艱。40個春秋寒暑理當總結，值得慶賀。

（13）當一場場的雨逐漸來得頻繁，來得急驟，在電閃雷鳴中，粗大的雨點接連重重地砸在頭上，這時你才恍然：已經生活在夏天里了。看到一片片云彩在天空快速奔跑，并迅速組合成各種美麗的圖案，這時你又明白了，云彩最活躍、最生動的姿態是在夏季。清流中、海面上，劈波斬浪，爬上岸后再裝上一肚子的冷飲，這時你更感到，夏天就是爽，就是酣暢淋漓。走在街上，隨處可見吊帶裝和露臍裝、短褲和短裙，這時你終于憬悟：夏天原來是所有生命急于煥發激情和活力的時節，是所有的生命展現自身健美和魅力的時節。

句（12）中的“入門不易，恪守亦難，創新尤艱”三個主謂短語的四字句構成了遞進關系，揭示了“從藝”的規律，頗有經典的意味，其中“不”“亦”“尤”三個副詞的連用不能不讓人叫好。

句（13）共有四個層次，其標志是“這時你才恍然”“這時你又明白了”“這時你更感到”“這時你終于憬悟”這幾個句子，而其中“才”“又”“更”“終于”這幾個副詞最具神韻，反映的是一個逐漸感悟夏天的完整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