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60年代初,時任蘭州軍區司令員的皮定均將軍到甘肅張掖勘察地形時,見一十余歲女孩衣不蔽體,便問陪同的地委書記:“何不著衣?”曰:“此乃傻女。”將軍下車走進某山民家,屋內有幾名婦女盤腿坐在炕上,無一起迎,原來她們都未穿褲子。將軍怒問地委書記:“你們這里的女人都沒有褲子穿?”答:“這里的老百姓就是這個生活習慣?!睂④婎D時震怒:“你家的女人有沒有這個生活習慣?”地委書記無言以對。
“布衣將軍”皮定均緣何震怒?
首先是因為地委書記說了假話,報了虛情。十余歲的女孩衣不蔽體,不是“傻”,而是“窮”;未穿褲子的婦女不是“生活習慣”,而是“生活窘迫”。衣食住行乃是一個人的基本生活需求,誰“習慣”不穿褲子地生活?那個地委書記連基本常識都不講,說得上是典型的睜著眼睛說瞎話!“布衣將軍”的一番詰問和震怒自在情理之中。其實,在那個糧食普遍“放衛星”的年代,說假話、報虛情頗為盛行,能像“布衣將軍”那樣頭腦清醒、敢說真話,確乎難能可貴矣!
直面群眾的疾苦,是心懸情系,想盡一切辦法解決,還是漠不關心,盡找一些借口敷衍?那個地委書記顯然是取后者,因此引發“布衣將軍”的震怒。
“布衣將軍”皮定均有一句口頭禪:“共產黨的干部要像敬重父母那樣敬重百姓。”無怪乎,他會對那個藐視百姓、輕辱百姓的地委書記發怒?!熬粗匕傩铡笔锹撓等罕姷母緞右?,而“敬重百姓”的邏輯前提是“畏民”意識。也許是對孔夫子“君子三畏”之一“畏大人”的反撥,明朝人洪應明在《菜根譚》中明確提出:“小民亦不可不畏,畏小民則無豪橫之習?!睆膬汕Ф嗄昵懊献拥摹懊駷橘F,社稷次之”,到宋代范仲淹的 “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到偉大的先行者孫中山的“天下為公”,再到毛澤東的“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深厚的中華文化生生不息地演繹著一個永恒的要義:為政之要在“畏民”。
“四面江山來眼底,萬家憂樂到心頭。”我們只有憂民之憂,樂民之樂,把“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當做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時時、處處、事事以“人民答應不答應、高興不高興、滿意不滿意”為工作風向標,恪盡職守,無私奉獻,才能贏得民眾的擁戴。領導干部有了“畏民”意識,自然就會摒棄“豪橫之習”,對群眾多一份敬重,多一份真情,多一份關愛,從而無愧于“人民公仆”的稱謂。這正印證了古賢的一句醒世恒言:“畏則不敢肆而德以成,無畏則從其所欲而及于禍。”
英國哲學家培根說得更直截了當:“居官位者是三重奴仆:國家的奴仆,民眾的奴仆,事業的奴仆。”領導干部有了這“三仆”觀,就會主動放下身段深入群眾,就會主動關愛群眾為民造福。這乃是領導干部的基本素質和根本要求,也是走好“群眾路線”的必要前提。倘是,諸如“‘布衣將軍’震怒”的軼事也就沒有重提的必要了。
(摘自《檢察風云》2013年第1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