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的詩

年 關

雪不來 人照樣老

照樣掘開土地 掩埋

也許人們天生

怕冷 在寒冷的北方

多少老人或不太老的人

終于拗不過冬天

在年的關口

走了

走時

比來時 還隆重熱鬧些

傍 晚

手指用力掰開鹽水煮過的殼

把一粒粒花生送進嘴里

廚房傳出嗞嗞的響聲 燈亮著

孩子們在床上打游戲 老人

在另一只床上歪斜著打盹

石榴 玉蘭 柿子 葡萄樹

快把院子擠嚴了 連陰雨后

留在葉上的大水珠

隔一會兒 砸下一聲

柿樹上被蟲噬咬的柿子有時

會“砰”地落在地上

雞蛋那么大 滾幾下 就不動了

話 劇

大幕拉開 演戲的人

按臺詞進行 演得很像

手中的果奶尚熱

果奶里有臺詞

暖兩顆蠕動的胃

座位也在演 肩膀

與時不時頂著的膝蓋

空氣里也有臺詞

不固定 像吻

遞上來的手是劇情漸至高潮時

最好的臺詞 它的溫度

氣息 不同的來歷

演出結束

并肩而出也是兩句臺詞

那一會兒

光閃閃的 那一片石頭為我們而獨有

躺在石階上 你像天空俯向我

把我籠蓋 還拍照 天空傾斜下來

天空 像你聳動的胸脯 那么近

——此時四目相對 再沒有別的

水也不在

一塊石頭擊打另一塊石頭

凸對凹不停地解釋 反之也成

雨被一次次下葬

云朵里的骨頭被反復挑出

“任何事物都有被無限打開的可能”

一根頭發的起承轉合

使不穿衣服的霧更像霧本身

回味一件具體的事是打撈沉船

當事人不在場 水也不在

珠寶 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