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天色漸漸暗下來,薛陽在地板堆積如山的臟衣服堆里挑出件相對比較干凈的穿上,又拽出條皺皺巴巴的領帶系好,照照鏡子走出家門。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他不想遲到。
薛陽應聘在博物館做保安,今天第一天上班。保安分成兩組,一組白班,一組夜班,每月輪換一次,這個月薛陽這組值夜班。每組保安五個人,一個人在監控室,另外四個兩人一組分頭巡邏。保安隊的蕭隊長在薛陽這組,坐鎮監控室,薛陽和大劉一組,小張和小李一組,劃分好區域四個人開始巡邏。為了便于巡邏,博物館晚上不把燈全部關掉,留下一小部分,雖然不是很亮,但還算可以。
薛陽和大劉一邊閑聊,一邊在各個展區間穿行,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走著走著,一個白色影子在大劉眼前一閃而過,“那是什么?”大劉一驚。
“看見什么?”薛陽四下看看。
“有個白影在我眼前飄過去。”大劉看看四周,冷汗一滴滴從臉頰滑落。“快跑!”大劉大喊一聲朝博物館大門方向狂奔而去。
“你們那邊什么情況?”對講機里響起蕭隊長聲音。
“隊長,大劉說他看見什么東西,之后就跑了。”薛陽按下對講機,對著監控攝像頭說。
“你呆在那,我讓小張和小李到你那邊去。”蕭隊長說著開始呼叫小張和小李。
薛陽感覺頭有些暈,眼前一黑險些摔倒,趕忙扶住展柜站穩。他晃晃腦袋朝天花板看去,像是在搜索什么,天花板上除了幾排筒燈,只有廣播用的揚聲器。
“薛陽——”
薛陽聽見身后有人叫自己,他慢慢轉過頭,一張扭曲而又猙獰的臉出現在他背后,“啊——”薛陽驚叫一聲昏倒。
蕭隊長站在監控臺顯示屏前,臉上表情有些古怪……
薛陽緩緩睜開眼,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周圍滿是人,周館長、徐副館長、蕭隊長和大劉都在。
“小薛,感覺怎么樣?”周館長關切地問。
“館長,我沒事。”薛陽趕忙坐起來。
“昨晚你怎么昏倒了?”
“我也不知道,只記著當時有陣頭暈,接著就看到一張猙獰的臉,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薛陽想想說。
“噢,是這樣。”
“監控錄像我回看過幾遍,沒發現什么。”蕭隊長說。
“看,我沒瞎說吧,就像半年前老館長那次,博物館肯定有不干凈的東西。”大劉在旁邊插言道。
“事情還沒弄清楚,別亂說。”徐副館長瞪大劉一眼。
“這種事半年前也發生過?”薛陽驚奇地問。
“可不,老館長被嚇得突發腦溢血,現在還臥床不起。”大劉面帶惋惜地說。
“老周,今天晚上我留在博物館,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徐副館長表情凝重。
周館長沉思片刻道:“老徐,晚上我也留下。”
徐副館長本來不想讓周館長晚上留下,但又拗不過他,只好同意。
“小薛,你安心休養,我們先走了。”不等周館長話音落地,薛陽道:“館長,我也要去。”
“這——好吧。”周館長想想說。
第二夜
午夜,博物館。
小張和小李依然負責昨天巡邏的那片區域,只不過今天多了周館長。薛陽、大劉、徐副館長,三個人負責另一片區域。蕭隊長還守在監控室,負責聯絡。
今天晚上博物館燈火通明,燈全部開著。一遍巡邏下來,沒見什么異常,徐副館長按下對講機:“老周,你們那邊怎么樣?”
“一切正常。”周館長答道。
“我去洗手間抽支煙。”徐副館長說著朝洗手間走去。
看著徐副館長離開的背影,薛陽湊到大劉跟前:“劉哥,講講半年前老館長那件事。”
“不講,你不怕,我還怕呢。”大劉壓低聲音說。
“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不會——”
大劉皺皺眉道:“講就講,我又沒做虧心事。那是在半年前,那天老館長工作到很晚,所以沒回家就睡在辦公室。可能因為睡不著,老館長開始在博物館閑逛,逛著逛著,他突然調頭就跑,絆在臺階上摔倒,就再沒起來。醫生說他突發腦溢血,幸虧搶救及時,才保住一條命。”
“那天晚上也是你值班?”
“不是,那時候我不在這組,但看過那段監控錄像。”
“蕭隊長應該在吧?”
“當然,他在監控室。”
小張、小李、周館長,三個人巡邏一遍之后正往回走,周館長緩緩放慢腳步,從兜里掏出個藥瓶倒出幾粒藥塞進嘴里,之后閉上眼睛大口大口喘粗氣。
“周館長,您怎么了?”小張問。
“沒事,有點不舒服,過會就好。”周館長咬咬牙說。
小張拿起對講機喊道:“我們這邊有情況。”
薛陽和大劉聽見小張呼叫,快步朝那邊跑去。薛陽見周館長面色鐵青,嘴唇黑紫,趕忙讓小張把周館長放在地上,讓他平躺,摸摸脈搏,又聽聽心跳,而后急道:“快叫救護車。”
救護車風馳電掣般趕來,醫護人員迅速將周館長送往醫院,徐副館長讓小張和小李一同跟去。
“這個蕭隊長,出這么大事還不出來。”徐副館長氣呼呼直奔監控室,一把推開大門。一股濃煙夾雜著的焦糊味撲面而來,嗆得徐副館長一通咳嗽,“大劉、小薛,快到監控室來。”
薛陽
薛陽和大劉趕到監控室,濃煙大多已經散去,徐副館長直直地站在監控臺前一動不動。薛陽和大劉對視一眼,緩緩走過去。
控制臺還在冒煙,不時閃著電火花。蕭隊長坐在控制臺前,臉朝下趴在控制臺上,面部被控制臺冒出的濃煙熏成黑色,左手無力地拿著對講機,眼看快掉下來,右手搭在控制臺上,旁邊是翻倒的空水杯。
經過公安局現場勘察,認定蕭隊長無意間碰翻水杯,水流進監控臺引起漏電并短路起火,蕭隊長屬意外觸電死亡。
這場意外還導致監控設備里存儲錄像的硬盤被燒毀。
周館長經過搶救,很快脫離危險,醫生建議他到北京做“人工心臟起搏器安置術”,臨行前他寫下辭職報告。
徐副館長坐在館長辦公室的沙發上,不,現在應該叫他徐館長。
“咣咣咣!”有人敲門。
“進來。”
“徐館長,我想辭職。”
“為什么?”
“不為什么,就是想辭職。”
“那好吧,寫份辭職報告交給我。”
“我寫好了,請您過目。”
“嗯——這是什么?”
“哦,拿錯了,那是我寫的一部推理小說,不過您也可以看看。”
“你還寫小說,人才呀。”
來人眼睛緊緊盯著徐館長,半晌問道:“怎么樣,徐館長!”
徐館長臉色微變,故作鎮定道:“副館長利誘保安隊長,利用廣播系統播放正常人無法聽到的次聲波,使人眼球和內耳震動,出現視聽幻覺、喪失平衡感。讓人誤以為遇到不干凈的東西,產生恐懼心理,從而慌亂。事后又殺死保安隊長滅口。這部小說寫的挺有意思,不過有些細節解釋不通。比如保安隊長利用廣播系統播放次聲波,為什么只有一部分人受到影響?還有,如果是副館長以去洗手間吸煙為借口,趁機殺死保安隊長,那保安隊長怎么可能在館長心臟病發作時還用對講機講話?”
“這個簡單,廣播的揚聲器都在監控室控制,完全可以單獨發出聲音。至于保安隊長的那句問話,只不過是副館長事先錄制好,對著自己的對講機播放出來罷了。”
“就算這些都是真的,但你沒有證據。你不會一邊套我的話一邊錄音吧?我可什么都沒承認。”
“證據當然有!這是蕭隊長復制的次聲波音頻文件,要不要聽聽?”
監控設備里燒毀的硬盤也在我手上,正在請專家修復。現在已經修復好一部分,很快就會全部修復,到時就會看到你殺害蕭隊長進出監控室的全過程。”
“說吧,你想怎么樣?”
“不想怎么樣,只想讓你受到應有的懲罰。”
“為什么?”
“我叫薛陽,別忘了老館長也姓薛。”
“你是他在國外讀書的兒子?”
“怎么,不像嗎?”
薛陽走出博物館,掩飾不住一臉興奮,低頭看看襯衫兜上別著的微型攝像筆,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