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哈薩克

AIESEC：成立于1948年，是全球最大的，由青年領導的組織。致力于創造一個平臺，使青年人可以通過親自帶領青年團隊的領導力實踐機會來培養領袖特質，通過參與國際交流項目、跨國商業實習，體驗跨文化的工作學習環境來培養國際化思維方式，從而得到全面的發展和成長。

如果不是因為AIESEC，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會格外關注中亞這片古老的土地。為什么選擇哈薩克斯坦？我想，答案只有經歷了才知道。

哈國初體驗

凌晨搭乘航班抵達阿拉木圖，機場大廳滿是金發碧眼。轉機到卡拉干達，負責接待的三個AIESEC成員很熱情，一路驅車前往成員Annika家。未來兩天，我的護照和材料將被移交到當地移民局，索性就先在這里暫時開始了home-stay的生活。卡拉干達在哈國的地位類似中國西安，這里的城鎮與中國略有不同，城市的建筑發展很不平衡，市中心有很昂貴的奢侈品店和大型商場，但周邊的建筑和廣告牌卻是很破舊的樣子。郊區的街道非常寬闊，路上車輛不多，有電車軌道。銀行，酒吧，小餐館以及小雕像零星地散落在道路兩側，時不時會出現一座很高的居民樓，或是一座紅頂的小住房連同一片不大不小的湖，也有規劃好的居民區。但最多的還是成行的綠樹和大片的青草地。

Annika的媽媽用美味的披薩和傳統美食招待了我。如果不是深入生活，很難想象，這個與我國僅有一山之隔的中亞大國，飲食習慣竟有天壤之別。他們不吃米飯，主食基本上就是pasta或者面包。商店里，pasta像大米一樣一大袋一大袋地賣；面包則像磚頭一樣，一大個，買回家再慢慢切開。因為主食的寡淡，因此就需要各種醬料。番茄醬、蔬菜醬、辣椒醬、白蒜醬和各式黃油乳酪都很受歡迎。Pasta做起來很簡單，形狀多種多樣，有螺線形、長條形、面條形、水管形等，只要放進水里一煮就好，之后加上炒好的肉糜和醬料一拌，一頓晚飯就簡單地完成了。

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Annika和她的媽媽英文都很棒，空閑時間，我們經常坐下來聊天。她們好奇地向我打探中國，不得不坦言，在某種程度上，她們對中國的了解依然滯后。與此同時，她們也熱情地向我介紹了這里的情況。哈薩克斯坦有大約60%的哈薩克族和30%的俄羅斯族。從他們的長相便可很容易區分出來。哈薩克語和俄語都是通行語言，二者的關系基本上接近上海話和普通話的關系，不過就是差別更大。由于歷史原因，許多俄羅斯族的人非常不滿國家將哈薩克語定為官方語言，因為重新學習哈薩克語實在是十分困難。這里的不少俄羅斯族小孩子已經不會講哈薩克語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哈國學生上大學很容易，成績優異的會有全額或半額獎學金及其他獎勵，成績不太好的付學費即可入學，畢業后如果申請國外大學繼續深造，可以與國內公司簽訂工作合同，公費讀書；這里的工資收入差距很大，最下層居民月收入10000TEHRE（合人民幣400元左右）左右，最富裕的是有獨立資產的商人，公務員最穩定但是薪水不高。18周歲是法定婚齡，如果18歲前有事實婚姻且經由雙方家長同意，同樣可以得到政府頒發的結婚證，夫婦生第二個孩子政府一次性補貼20000TEHRE（約人民幣8000元左右）。

我特地詢問了這里的房價，果不其然，同中國一樣突飛猛漲。上世紀末在卡拉干達郊區買一套80平方米的三居室，僅需要100美元。如今在前首府阿拉木圖，買套房子早已超過人民幣100萬。阿拉木圖市中心的老公房面積不大，最大90平方米。說到市中心邊緣的新公寓，那就和現在中國大地如雨后春筍般拔地而起的諸多高樓沒區別了。后來，志愿者工作結束后，我曾有機會在這樣的公寓里住過三天，一間客廳，一個廚房，兩間臥室，兩個衛生間（干濕分開）和大小兩個陽臺，和中國房型基本一致。生活基本設施齊備，條件相當好，租金為人民幣300元一天。

邊走邊看

走上街頭，人們的穿著與國內大同小異。卡拉干達是一座中型城市，街邊的一些普通服裝店和國內小店一樣便宜，十元八元人民幣就可買到一件襯衫或一條裙子。有不少標簽上印著MADE IN CHINA. 商場里常見阿瑪尼和D&G，還有一些運動品牌專賣店，價格都和國內持平，國際品牌全球均價。阿拉木圖經濟發達，市中心常見奢侈品店。傳統的哈薩克民居類似中國的蒙古包，傳統服飾與中國蒙古和新疆的民族服裝大同小異。游牧民族的生活場景自然只能出沒在中部草原，市區難得一見。

或許是人口不多，比起北京上海四通八達的立體交通網絡，這個中亞大國真是要甘敗下風了。在卡拉干達，如果不是和當地人一起行走，你很難判斷哪里才是公交車站。公交車還保留著售票員的形式，不論路途遠近一律30TEHRE（合人民幣1.2元左右）/人。這里18歲左右的孩子幾乎都有駕照，小城市的郊外隨處可見幾乎要報廢的破舊車輛在飛速行駛。長途客車大多出自中國宇通。站在沒有紅綠燈的慢行路口，司機都會很有禮貌地主動停車給你讓路，這是在國內無法享受到的待遇。

而最令人驚訝的是阿拉木圖城區內幾乎找不到任何正規的出租車，只消在街頭手一揮，不一會兒就有私家轎車停下，高檔的奔馳寶馬，低端的連牌子也叫不出。然后只要同司機比劃著議價后就可以上路了。市內有很多貨幣兌換點，常見的大國貨幣均可輕松兌換。街道上也會有小販出售蔬菜、水果和鮮花。有時傍晚會下一陣雨，一邊是細雨紛飛一邊是陽光燦爛，雨停了還會在湛藍的天空看到久違的彩虹。

在去夏令營的途中，我有幸搭乘了哈國的普通火車，速度60km/h，相對不如國內舒適。硬座車廂連排座位沒有座號，臥鋪車廂床鋪比國內的短很多，靠窗的位置也安排了兩個上下鋪，沒有行李架，行李都放在下鋪的下面。如需更換床單被罩，需要另外付費。

文化沖擊

辦妥了手續，我便告別了Annika一家，整裝出發去Borovoe的一所夏令營。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將以中國志愿者的身份，在這里工作。抵達時已是深夜，剛下車就從遠處呼呼啦啦跑出好大一群孩子，簇擁著，歡呼著，紛紛朝我招手，說：privet（你好），還有一些孩子會說簡單的：Hello！ How are you？遠處走來一群膚色各異的年輕人，是我的工作伙伴們：來自新加坡的Zubby，法國的Brice，英國的Anna和中國香港地區的Raymand等等。擁抱，寒暄。說起這個禮節問題真的很想插一句：在哈薩克斯坦遇到的最大的文化沖擊大概就是人們見面時的身體接觸。這里的人見到你，會用力地把你摟在懷里，然后親吻你的臉頰。于是我經歷了一個由最初躲避這樣“猛烈”的方式到慢慢理解，再到回以同樣“猛烈”問候的過程。而后我把“猛烈”一方面歸因于這個中亞國家生活方式的西化，一方面歸因于游牧民族的傳統。在廣袤又寂寥的茫茫草原，大概沒有比熱情的擁抱和親吻更能表達人們心中滿溢的欣喜和幸福了吧。

營地宿舍是一幢二層的小木屋，布局比較簡陋，樓下有公共的衛生間，不遠有統一的澡堂但是沒有淋浴，當地人稱之為“Banya”——即用澡盆接了冷水和熱水后直接倒在身上。Banya不分男女，如果里面已經有人了，就只好在外面等。第一次去的時候沒有搞清楚熱水的供應時間，結果有幸體驗了人生第一次冷Banya。營地遠離市區，周圍是山和湖，白天最高溫度也不過17、8度，雖有太陽暴曬卻仍涼風習習，傍晚時分便要穿上類似羽絨服的厚衣服。工作人員好心的給我們拿來了電暖氣。一到夜幕降臨，墻角和床下就會出現不少小拇指大小的黑色甲蟲。剛開始我每次看見總會驚悚地大叫，后來竟也習以為常。

我的中國心

我的工作就是在每天下午4點的Academy課堂上向孩子們講英語和中國文化。第一天上課。我拿出帶來的中國國旗，中國地圖，展示給孩子們看，并用英語一一做了詳細講解，再由旁邊的AIESECer給孩子們一句一句地翻譯成俄語。因為我是新來的老師，孩子們明顯有些拘謹。在與助教的交流中我了解到，這里的夏令營與中國有本質的區別。中國的夏令營多半被冠名為強化英語和學習集訓，而在這里，孩子們更多的是享受純粹的快樂與激情。于是之后幾天上課，我一改說教形式，先和孩子們游戲互動，緊接著教他們說簡單的英語和漢語單詞，然后做中，俄，英三種語言的快速反應，最后用筆記本電腦給他們看中國的介紹短片，讓他們自由提問。我每天都在變著花樣和孩子們一起度過每一個快樂時光：在課堂上，我教孩子們寫毛筆字，和他們一起練少林功夫跳新疆舞，給他們講中國傳統節日、傳統藝術和飲食，給他們起中文名字……我拿出帶來的京劇臉譜、中國結、香扇、剪紙、燈籠、筷子，展示完的小物件都作為禮物分給了表現出色的孩子們。

一個下午，30多個孩子們坐在外面搞活動，我路過的時候，他們竟然高聲用漢語沖我喊：你好！中國！你好嗎？那一瞬，我只感覺血往上涌。來這里快一周了，每天都在上演著大大小小的感動：當我攤開地圖時，當我舉起國旗時，當我聽到他們跟著我學說漢語時，當我介紹自己來自中國的時候……當你的名字前面加上了祖國的姓氏，當你在這樣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聽到了祖國的聲音，我相信，你一定會明白什么才是驕傲。

閉營儀式的那天晚上，所有人聚集在湖邊操場上點起一截截小小的白色蠟燭。有個小男孩跑到我身邊，我看著他把手心里灑滿的燭淚小心地取下，用力揉成心的形狀，然后笑著遞給我。孩子太小了，一笑就露出好幾顆沒有長齊的牙。我蹲下來抱過他說謝謝，抬頭看見教室屋檐下Brice幫我高高掛起的中國紅燈籠，一瞬間眼淚再也忍不住。這一個月的時間，是我生命里一段抹不去的回憶。我們語言不通，甚至沒有辦法單獨繼續聯絡。說了再見，便會是再也不見。但是，這一顆樸素的心，足以溫暖我整個飛躍雪山的靈魂。

不想離開

工作之余，我有幸走訪了當地的孤兒院和動物救治站，了解了當地的志愿者服務情況。圓滿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回國前，和幾位志愿者一起徒步環游了阿拉木圖的東城。雪山、大學、博物館、市政府，紀念碑前都留下了我們的笑容和足跡。有人跟我說：“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中國人，之前我根本不敢想象中國人是什么樣。我體會到了我們之間很多的文化差異，但不管怎樣，你永遠和我在一起！”這讓我很感動。世界是最好的課堂，經歷是最好的老師。哈薩克斯坦這段旅程所獲得的鍛煉和提升讓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確信：Yes， I am indeed differ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