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藝術史上的印象派,一般都會提到凡·高、莫奈和馬奈,我曾經也一度以為印象派作品就是這些男生們的郊游寫生,19世紀七八十年代是他們創造的好時代。后來,在閱讀了其他的書、看了不少展覽之后,我才在歷史的縫隙中,找到了女性印象派畫家。在關于印象派的討論中,女性印象派畫家常常被忽略。即使是貝爾特·莫里索(Berthe Morisot)這樣杰出的畫家,即使當年在拍賣行她的作品身價超過了同輩的男性印象派畫家,即使評論家這樣評論她:“沒有人比貝爾特·莫里索有更多的才華和權威來代表印象主義。”
原來100多年前,身為女性藝術家,竟然是那么的不容易。而生在我們這個時代的女生,是非常非常幸運的。擁有這么多的自由,有那么多的職業可選擇,這不是每個時代的女性都可以享受到的,千萬要珍惜。
19世紀末20世紀初,在法國巴黎,女性藝術從業者數量并不少。根據統計,1883年大約有3000名職業女性藝術家生活和工作在巴黎,其中三分之一來自美國。
但是,那依然是個女子彈琴唱歌繪畫往往只為了在客廳取悅客人的時代,女人的才華往往被視為無用的才華。女性尚不被允許進入許多行業,談論女性的“職業化”或者 “專業化”完全是個奢侈的話題。當初女性畫家獲得認可的方式就是掩飾自己的女性身份。比如,當時以動物畫聞名巴黎的羅莎·彭歐(Rosa Bonheur),總是穿著男性的服裝,并用了一個男性的名字,才讓自己的畫終于獲得公平的認可。
自由的心靈對那個年代的女子而言并非是一種祝福,那意味著脫離原來的生活軌跡,不再把嫁人當作生命的目標,期許著世人對自己才華的肯定。對于1841年出生的莫里索而言,這是奢望,盡管她出生在一個開明而且富裕的家庭。在那個年代,作為一個年輕女子,出行必須有人相伴,她連出門寫生都有人緊隨左右。莫里索始終不夠自信,即使她從小就對色彩有種天然的敏感并能很好把握。她的私人教師寫信給她的母親:“您的女兒所作的繪畫作品,絕對不是微不足道的有點天賦的業余愛好者的作品,她將會成為真正的畫家。您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在她所處的世界,這會是一場革命,甚至一場災難。”
外在的災難并未到來,但內心尋求自由的道路從未有捷徑。
在19世紀末的職業化道路上掙扎的女性畫家們,不得不依然沉重而無奈地接受這樣的現實:因為她是女性,她的藝術素養的獲得、藝術題材的呈現、藝術生涯的發展,都和她所處時代的女性所能獲得的可能性息息相關,有時候甚至是關鍵要素。
作為一個社會活動有限的女性,可以創作的素材就非常局限。不同于同時代的男性印象派畫家,他們可以拿著顏料和畫布去野外旅行、寫生,可以在街上駐足、觀察;女性印象派畫家的創作對象往往都是私人生活,后花園,客廳,書房,孩子,下午茶,等等,這是些發生在私人空間的場景。更宏大的世界并沒有向她們敞開,她們別無選擇,只能先描繪自己的足跡所能抵達的地方。她們筆下的題材往往是女性的家庭生活,做針線活是個非常受歡迎的題材,嬰兒床也是經常出現的景象。這些題材如此被追捧,因為那不僅僅是女性藝術家的生活世界,亦是她們的情感所系。
請記住這些女性印象派畫家的名字,貝爾特·莫里索(Berthe Morisot),瑪麗·卡賽特(Mary Cassatt),艾娃·貢薩拉(Eva Gonzalès),瑪麗·巴拉克蒙(Marie Bracquemond),她們毫不遜色于很多的男性印象派畫家。
也請珍惜生在這個時代的幸運。人們,特別是女性,能有機會、空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在一百年之前和一百年之后,都是那么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