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芳,36歲,中學教師,一個溫婉的女人。說起她的情感與家庭時,她的表情很復雜,一副歷經盡滄桑的感覺。
初戀給了我當頭一棒
為了和自己的初戀情人雙宿雙飛,我足足等了他5年。我想象著婚后兩人舉案齊眉的場景,心里就充滿了快樂。
大學畢業那年,他告訴我,他想出國。我傾盡所有,把3萬元的存折放到他手中。當時他眼睛里的感激應該是真誠的,信誓旦旦地說,一年之后就把我接出去。
在他走后的第二年,我收到了他的最后一封信,說因為在外生活的艱難,他已經和一個在那個國家生活多年的女人結婚了。盡管他愛我,但他更需要一份成功的事業。至于那3萬塊錢,他很快會寄還給我。
收到信的那天,是一個寒冷的冬天的黃昏。我一個人在學校的操場上走了一圈又一圈。我已經想不起來當時的所思所想,似乎身體所有的能量都在那兩條腿上。我想后來一定是自己暈倒了,因為醒來的時候,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看到的是同事李強焦灼的眼神。
為了結婚我出嫁了
那天從醫院回來后,我沒再見過李強。他教高三的物理課程,很忙。而我本來就不善言詞,所以也沒想起怎么感謝他。三個多月后,臨近寒假的一天晚上,忽然接到他的電話,說請我喝酒。那晚,李強喝醉了,說了很多欣賞我、一直在關注我之類的話。我很冷靜地聽著,我對這類甜言蜜語早已厭倦,但李強反復強調的醉態卻讓我想到了婚姻。初戀男友始終像一把刀抵在我胸口上,我想盡快地找一個人結婚。
因為有意識地接近,我和李強的發展很迅速。交往開始后的第三個月,我提出了結婚的請求。我是在一次柔情蜜意之后提出來的,這使得我的請求有一種順理成章的邏輯,而不會讓他感到是要挾。李強很爽快地答應了。
婚后沒多久,我們就有了孩子。本來我就對李強沒多少感情,女兒的到來,更使得我徹底地轉移了心思。李強是個心思細膩的男人,他當然不可能無所察覺。但他總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我想他也許并不十分在乎我吧。這個念頭讓我的負疚感減輕了一些。
李強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但他的事業卻是越來越有起色。連續兩年,他帶的學生都考得很好,學校也挺器重他。然而,在這個時候,他卻遞交了辭呈,他說想去南方,去試著闖一闖。征詢我的意見時,我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自己拿主意吧”。后來李強告訴我,他那天一直都很失落,就暗暗發誓要闖出個人樣來讓我看看。在那一瞬間,我像個仇敵一樣讓他感到了憤怒。
李強一走就是一年。他來電話時也從不問我過得如何,每次都只是和女兒說說話,然后就掛了。我其實是想和他聊聊的,一起生活了這么些年,要說沒感情是不可能的。但他在身邊的時候,我就是覺不出他的好來。
想讓婚姻有點愛情
李強的事業發展得不錯,到海南的第三年,他組建了自己的公司,接著買了房子,要接我們過去。我對這個決定沒有猶疑,不假思索就辦理了辭職手續。我期待我和李強在海南能有一個新的開始。而偏偏這個時候,初戀男友突然回來了。
多年后再次看到幾乎讓我舍棄生命的男人,我變得平靜了,好像曾經的一切都不過是自己杜撰的一個愛情故事。他說他離婚了,他的婚姻僅僅維持了一年。這些年,他一個人在外面打拼,也算是有點成就了,所以想把我接出去。
我對著他近乎謙卑的臉,感覺恍如隔世。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突然發現我其實是愛著李強的,而坐在我面前的這個男人,不過是滯留在我心里的一個瘤。他的再次出現,像一把手術刀,終于把我心口上的這個瘤切除了。
見過初戀男友的第二天,我帶著女兒到了海南。在機場看到李強,我很驚喜。因為辛苦,他清瘦了些,倒顯得更精神,也更帥氣了。看得出來,李強也很興奮,他抱著女兒,不停地問這問那。到車上以后,女兒更是上蹦下跳的,李強專注地開著車,還不時地回頭看看我,說我越來越漂亮了。
初到海南的幾天,李強每天都忙,總是深更半夜才回家。而我對這個城市還很陌生,一切都是新的。女兒上幼兒園以后,我一個人成天坐在空蕩蕩的房子里,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為了排遣這種孤獨感,我開始上網。我對網上沒見過面的網友絮叨我的感情,他們都建議我多注意李強的行蹤,說也許他在外面有情人。聽他們說,在這個城市生活的人,尤其是商場中的男人,都不會缺少妻子之外的女人。
最初聽到這些話時,我并不放在心上。但李強天天晚歸甚至不歸,讓我不能不產生懷疑。一天晚上,當李強又說要去應酬時,我打了一輛車尾隨其后。在一家夜總會門口,車停下了。李強走了進去,我遠遠地看著,總覺得跟蹤似乎不應是自己的所為,我轉身離開了。
冷戰讓婚姻走向終點
那一夜,李強沒有回家,我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電視開著。陽光從窗口投射進來的時候,我把煮好的宵夜全倒進了垃圾桶。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決定找工作。
很快我就在一家私立學校找到了一份工作,課時不多,收入卻是不菲。我開始每天早早起床,一出門就是一天,有時甚至回來得比李強還晚。這個時候,李強倒是開始關心起我來了。
那天一個男同事開著車送我到幼兒園接女兒,一下車就看到了李強怒視的眼睛。同事走后,我們狠狠地吵了一架,這是結婚這么多年來,兩個人第一次面對面的交鋒。因為太過熟悉,我們使用的語言都是最惡毒的,且彈無虛發。他把我的初戀翻了出來,狠狠地嘲弄了一番。
那次吵架以后,我的家庭陷入了冷戰。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抬個手轉個身都能碰著,而我們出現在對方面前的臉永遠是冷的。在家的時候,兩個人都坐在客廳的沙發,把電視開著,最凄苦的悲情劇都不能打動我們。我感覺自己心力交瘁。
女兒讓死亡的婚姻復活
李強說他搬出去一段時間,這樣也許會有改善,我不置可否。搬走那天,李強對女兒說是出差,但我還是從女兒稚嫩的臉上看到了不太相信的表情,4歲不到的孩子,她卻似乎察覺了父母的不和,她變得乖巧而沉默了。
在李強搬出去的第二個月,他回來找我商談協議離婚的事。我有點不知所措,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我忘了女兒就在房間里,就沖著李強狠狠地說了幾次“離婚”的字眼。等我們回過神來,女兒已經跑出去了。
那天我和李強都被女兒的舉動嚇壞了。我們找了整整一個下午,所有女兒可能去的地方都跑了一遍,一無所獲。凌晨兩點多的時候,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回家候著,然后重新想辦法。那天夜里,李強一直抱著我,我們都真切地觸摸到了對方的心跳。
早晨7點,我和李強胡亂地吃了點面條,正準備再出發尋找女兒時,聽到了敲門聲。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一身油漬漬的白色衣服,看起來是個廚師。他的背后,是我失蹤了一天一夜的女兒。
我抱著女兒就哭了,李強把我們都攬到懷里。我知道,他回來了。這個家是不能缺失任何一角的,就像沒有愈合的傷口,任何不合時宜的行為都將引起撕心裂肉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