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治療疾病的輸液,也是一次引發我關于命運感悟的輸液。
故事是這樣的。
前些天,我被流感擊中,發起了高燒,我到醫院輸液,等我從醫院輸液大廳里出來時,放在醫院大門口的電瓶自行車不見了。
這輛車價值2600元,才騎了3個月,保養極好,如同新車一般。我盯著放電瓶車的位置就是不敢相信,這車就這樣沒了。
也許因為高燒,我頭腦昏眩,理不清自己該怎么辦。旁邊有人提醒我,應該報警,于是我打了的,來到了派出所。警察帶我到辦公室做筆錄,他整整寫了三頁紙,然后讓我在筆錄上按手印。我提出來要看監控,警察說:“沒用的,即使你看到小偷了,也不知道他是誰。”
我仍舊堅持著。
警察勉強答應了,調出了我進輸液室后那段時間的錄像,總共是兩個小時。早晨的一切,在電腦中,從頭再來。
我看到自己把車停在大門旁,低著頭,甩著手,慢慢走進醫院,我的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又有許多人不斷把車停在醫院門口,我的車慢慢淹沒其中。
錄像畫面一秒一秒向前推進,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沒有人來撬我的車,我仍然能看到監控錄像中,我擦拭得锃亮的車把。
10時10分,我看到自己從醫院大門口走出來,低著頭,躬著腰,皺著眉頭,看看天,又看看地,呆在那里,沉思。
離我不遠處的停車場上,一個瘦高個兒正在努力研究我的車,摸摸車把,又蹲下身來研究了一番,他前后左右環顧著,把我的車推出來,跨上,啟動了……
我沒有走過來,仍舊站在那里。許久,我又返回醫院大廳,我想起來,返回醫院是為了問醫生一個問題。一會兒,我又出來了,來到我停車的地方,我看到自己呆在那里,然后四處走動,在密密麻麻的車中尋找。
而那個偷車賊,剛剛騎走我的車,就在我視線的三四十米之外。我嘆息著,那個時候,我只要轉轉頭,朝前看一眼,就能發現那個偷車賊。但是我沒有。
我站在那兒,和幾個路人在交談,不停地交談。然后我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監控錄像中,那個偷車賊就在前方,我所乘的出租車超越了他,又拐彎,駛向派出所。
我嘆息著,感到一切都不可思議。
我讓警察把那個時段的所有路口的監控調出來給我看,我看到我乘坐的出租車超越偷車賊之后,那偷車賊把車停在路邊,不停地打電話,然后打開后備箱,查看里面放了什么,他肯定發現了我的許多東西,手套、皮包、雨衣、書籍,等等。
他一直站在那里。
許久,有一個女人過來了,拿來了一個頭盔,那偷車賊讓女人把頭盔戴上,女人騎上了車,但她顯然不會騎,不知道電門在哪里,那個偷車賊在教她,她啟動了車,騎得歪歪扭扭。
警察也在旁邊看著,現在輪到他嘆息了:“是個慣偷,知道如何反偵探,戴上頭盔,電子監控就照不到她的臉了。”
偷車賊站立的地方離失竊的地方只有50米路,只要我不打的,向前走一段,就能發現我的車。
警察卻在旁邊笑了:“你這是在看當時的錄像,時光不可能倒流,不要說相差50米,即使相差10米,你也有可能錯過。”
我呆在那里。
從派出所出來,我懊喪不已。我一遍一遍地給了自己許多假設,只要我做對了一步,我就能從偷車賊手中奪回我的車,但是,我全部錯過了。接下來的幾天,我無法排遣自己的遺憾,不斷自責。
我第二次找到那位辦案民警,希望他能再一次調出錄像,警察很驚訝,但他顯然知道了我的狀態。警察說,我昨天剛剛辦了一起車禍,一個中年男人被車撞死了,他的死在電子監控中幾乎是注定的,只有毫秒之差,只要他放慢一下腳步,哪怕打一個噴嚏,稍稍停留一下,撞他的車就開過了。
警察拍拍我的肩,說:“第一,許多事不能回頭看。第二,你的車被盜,主要還是你自己錯過了。”
我從派出所出來,突然豁然開朗。許多遺憾的事情,真的是不能回頭看的,有時候,一個錯誤的釀成,竟然可以錯得那么“完美”,那么天然自成,一切仿佛是上帝之手親自安排的。
我并不相信命運,但那兩個小時的錄像回放,我信了。第一,人是有命運的;第二,人的命運是在自己手里的,很少有人能幫你,你錯過了就永遠錯過了,你得認命。
這一切,你不得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