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很榮幸有機會采訪您,您的作品中主人公總是不斷逃離熟悉的環境,在南方北方間遷徙,請問這是否與您的生活經歷有關呢?不同城市的生活經歷都給您的創作帶給了怎樣的影響呢?
答:逃離熟悉、或者不適的環境,是人的本能,每一個人內心都有對遠方的向往,對新鮮事物的渴望。在任何一個城市生活的經歷,都不及童年鄉村對我的影響深刻。我總是挖掘記憶,試圖理解童年的迷惑,比如為什么每年豐收之后,父母都要把稻谷用船送到十里外的城鎮上繳,家里卻顆粒不存,靠借米度日;又比如為什么那個女人要跳河,要自殺,在她的內心深處發生了什么……我在小說中想像她們的內心世界。
問:當代作家普遍比較忽視古代文學素養的積淀,請問您是怎么看待這個問題的呢?細讀您的作品,可以看出您的古代文學知識很扎實,請問您是如何將它們自然融入到當代文學的寫作之中的呢?
答:對古代文學的喜愛,只是一種個人偏好,喜歡的,覺得很有意思,不喜歡的,會覺得很無聊,而且費神。比如我的侄女,有一次我看她讀青春流行小說,還劃線,做筆記,我問她,為什么不讀讀中國古典,那個才值得你做筆記,我說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最喜歡讀古文觀止,讀注釋。她說那個太深奧了,看不懂。她說,看不懂,就是怕麻煩,沒有好奇心。我對文字有好奇心,有一段時間經常讀字典,從不懂到懂,從迷惑到恍然大悟,是非常愉快的。
問:從您的作品中可以看出,您的創作受到先鋒作家和外國文學一定影響,您能否各舉一位欣賞的作家,并談談他們對您創作的影響呢?
答:從閱讀中得來的收獲,有時甚至是不自知的。
問:您作品中的愛情總是曲折坎坷,最終大多沒有好的結果,那您自己的愛情觀是怎樣的呢?
答:殘缺、悲觀、幽暗、稍縱即逝的歡樂,痛苦中隱約的溫情,這些是我表達的,童話般的美好,大團圓,對生活虛偽的CXYUfnaWnDctAyAN7uPbOA==贊歌,不是我的習慣。我試圖做這樣一個作者:看到本質,像上帝的眼睛,洞察一切。
問:您的作品中多次提到佛家經典、《圣經》一類的宗教因素,您覺得宗教一類的思想對您的創作有怎樣的影響?
答:影響不大。我一直贊同毛姆的觀點,他說:“我很高興自己并不信仰上帝,當看到世界的困苦和辛酸時,我覺得沒有什么信仰上帝更可恥。”但是,我的作品中會出現宗教似的救贖,自我救贖。主人公自己是自己的上帝。
問:您的作品中很少存在溫暖的元素和氛圍,請問您是刻意抗拒它們呢,還是一種創作習慣呢?
答:這個問題前面有解釋。不存在刻意,是我對悲觀,絕望、陰暗、孤獨,殘缺等等更敏感,它們對心靈上帶來的沖擊更令人難忘。
問:在您的作品中,女性總是在包容沒有“斷奶”的男生或逃避責任的男性,請問您為何要塑造這樣的男女形象呢?
答:我不記得我作品中有這樣的女性。“逃避責任的男性”如果指的是《道德頌》中的水荊秋的話,其實作品中對他的兩難困境有充分的剖析。
問:請問為什么您作品中的女主人公多數都有孤獨的特點?請問您的怎樣看待“孤獨”的呢?
答:存在的孤獨感,是我喜歡的主題。孤獨有時候是貓,任你撫摸,有時候是虎,向你發威怒吼,并且會沖上來撕咬你。
問:個人性格、生活經歷等因素都會影響一個作家的創作風格,對于您而言,您覺得什么因素對您的創作風格影響大一些?仔細閱讀,發現您現在的作品與早期作品在風格上是有差別的,這是您的有意追求嗎?
答:我喜歡變換風格。寫作的樂趣就是在于創新,在于做不同的嘗試,就像畫畫一樣,如果天天畫白菜,自己也會厭倦。畫新的東西,是被新的事物吸引,是對自己的挑戰。風格這東西,和年齡閱讀以及不同時期的思考都有關系,但有不變的核心,那就是對人性可能性的無盡挖掘,讓通往幽暗的小徑以及深邃之處的幽暗都變得明亮與真實。
問:在您的作品《死亡賦格》中,小說最后文中人物談到了文學自由的問題。您本人是怎么看待這個問題的呢?
答:沒有人的自由,就沒有文學的自由。自由是美好的,人人都在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