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之舞
笨鵝如我者
空長一副鶴之肺
既不能對著陽明路全部張開
也不能對著眼前的大河
翩然起舞。無非是叫幾聲
便可魚蝦一顆犬儒之心
無非結社,便可團結如玉
消夏如飴。遙望南山,一棵樹
因不材而免于斤斧
風過,全身的羽毛
又乍然開張
中年賦
愛,還沒有蝕骨
恨,還沒有秋風掃落葉
失敗,失敗得也不夠徹底
胡子長,不影響喝湯
尖銳,沒有捅過婁子
輕浮,沒有贏得薄幸名
二,有時候也三
三,有時候也四
在,有時候不在
墻頭草,被一陣風壓彎了腰
風過,又擺正自己
失眠詩
夾緊一根遁世的尾巴
觀窗外風云變幻
白晝和黑夜
是烙餅的兩面
翻來覆去
想起一首過去寫下的失眠詩
多是少年為賦新意
而更上一層樓
現世的失眠
也無關大體
向晚讀易,偶爾打的一卦
既占不出磨豆腐的王二
熱豆腐賣出了多少塊
也卜不出夢里的辭退信
到底來自何方
南昌
一只酒杯迢遞著從上游
漂下來,裊娜的是飲者之心
七月之鞭抽打午夜的南昌城
出租車如陀螺,深入夜的邏輯
我客居的十樓,清風沒有繚繞
一具中年的肉身,開不出惡之花
贛江如玉帶,纏繞南昌城的小蠻腰
風,灌進蛤蟆街的肚子
聒噪著,蛙鳴一片
不是洪鐘大呂,亦非玉振金聲
桂林記
我們在街邊飲酒
四只空空的酒瓶等待著
四個流浪漢吹響
異鄉的異鄉,便是故鄉
群山如父,我們在你的目光中
舀起一碗三花酒,實在不夠
還有一缸漓江,四只象鼻
是插進酒缸的四根吸管
啜飲浮醪流轉的時光
八年如一日,風
這勤勞的小裁縫
丈量著群山的腰圍
綠肥?紅瘦?倒映在水中
容顏一碰即碎。靖江王府
獨秀峰下,琴聲沒有
如約響起,那個在山下徘徊的莽撞少年
如今,已長大成人
雨下著,別蘭子
雨下著,就是宿命
雨下著,就是天地,人間
就不會寂寞,墨水在打印紙上的
哭泣,就永無晴日,雨下著
我們在雨中走著
因為我們是親人
我們沒有撐開雨傘
雨下著
而悉尼正在為沒有一條漂亮的裙子
歡迎你而相對發愁,而整個悉尼港
入夜就無法高枕而臥,而便利朗角
就始終在引頸,羅納德·沙普的大風琴里
一只耗子在做著白日夢,雨下著
人在南昌,心在突尼斯
天空忙著搬運冬天殘留的萬畝云朵
一條大河從未像此刻
平靜,祥和,因為雨下著
就是你前行的方向,一盞馬燈走遍
魯西南平原上的村莊
照亮我們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