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夢為馬 以汗為泉

張曉峰語錄

“這來之不易的后半生反而給我帶來了更多從前無法體會的智慧。堅持鍛煉減去了身體并不需要的負荷，健康的生活規律徹底告別了‘三高’，緩慢的語速更是給了我更多的思考余地。”

“重拾畫筆；繼續做好服裝協會的工作；和太太生一個小孩，這些就是我現在的心愿。”

1991年，自中央工藝美院（現清華美院）畢業回到寧波后，張曉峰便開始了與服裝業長達20多年的不解情緣。寧波國際服裝節就像是張曉峰畫筆下最珍貴的作品。在2009年，寧波國際服裝節邁進第13個年頭，然而就在那一年服裝節的最后一天，一場突如其來、幾乎致命的疾病，徹底改寫了他的人生。

三個“第一次”

組建寧波第一支模特隊、發布寧波第一場大型時裝秀、統籌第一屆寧波國際服裝節，這3個“第一次”，不知不覺地將張曉峰和寧波服裝緊緊地連結在一起。

醉心畫畫的張曉峰考上了服裝設計專業，畢業后分配到寧波二輕局下屬的絲綢繡服廠，少年心氣卻讓他在半年后毅然出走。上世紀90年代，百貨業興盛，承包的百貨柜臺讓他賺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并終于成立了自己的設計工作室。當時年僅24歲的張曉峰，心頭裝著一個神圣的服裝夢。

當時的中國服裝業就像一個朦朧的清晨，1994年，張曉峰組織的寧波第一支時裝模特隊猶如一縷朝陽，第一次向寧波人勾勒出“時尚”的清晰容顏。他帶領著工作室，用僅僅1個月的時間設計制作出上百套時裝，并在1996年領銜發布了寧波第一場大型時裝秀。至今，張曉峰依然記得那一天，當模特穿著自己設計的時裝緩緩走來時，現場觀眾那興奮與驚喜的表情。

緊接著在1997年，張曉峰統籌了第一屆寧波國際服裝節，正式開啟了寧波國際服裝節至今16年的征程。而這3個“第一次”，不知不覺地將張曉峰和寧波服裝緊緊地連結在一起。

第一屆寧波國際服裝節的一炮而紅，點燃了寧波政府和當地服裝企業的激情，1998年寧波市服裝協會正式成立。在那些服裝業全面騰飛發展的光輝歲月里，張曉峰全身心投入到了協會工作。張曉峰是寧波市服裝協會的第四任秘書長，也是協會的第一個專職秘書長。

從月湖邊幾十平方米辦公間，到老外灘充滿藝術氣息的工作室；從兩名職工發展到4個部門，創辦了協會刊物，構建了協會服務網站，擁有300多家會員企業；如今，張曉峰的目標是，配合政府、企業，整合線上線下資源，完成把寧波從服裝大市、服裝強市打造成真正意義上的時尚之都的三級跳。寧波一直在轉型，張曉峰也一直在努力。

一場意外，改寫一生

從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開始，生活竟然變成了一場更殘酷的博弈。醫生坦白地告訴他，最理想的情況下，他的身體也只能恢復到原來的80%至90%，而且只有靠堅持不斷的鍛煉才有機會實現。2009年寧波國際服裝節的最后一天，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徹底改寫了張曉峰的人生。

在驅車路上，張曉峰突然不停地打哈欠，他并無倦意，眼睛卻不聽使喚地慢慢閉攏，又過了幾分鐘，踩著油門的腳也開始變得麻木。張曉峰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有異常狀況，在頭昏目眩中他緊急把車停下，踉蹌著走進旁邊的一家酒店，還沒來得及說明情況，他便轟然倒下。當他再度醒來，已經是10多天以后。

張曉峰并不知道，在他昏迷的10多天里，他的妻子收到過6張病危通知書；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突發嚴重腦溢血，導致右側肢體偏癱和命名性失語；他更加不知道，醫生說他就算醒過來也將永遠殘疾。蘇醒的那一刻他只是發現，自己明明有話要說，嘴巴卻怎么也沒法吐出一個字；身體明明想動，手s9Q0etC+5pUYeH1V0mu0bg==腳卻根本不聽使喚，整個身體都不受自己控制。

“一個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間就能毀了呢？”回想起這場意外，張曉峰總是忍不住這樣問自己。他承認，自己是個要強的人，他不允許自己一直癱瘓著，即使從此終生殘疾，也要做一個能行走、能寫字、能說話的殘疾人。為了使風險和后遺癥降到最低，家人與醫生商量后決定對張曉峰采取保守治療，靠吃藥和輸液來消除顱內淤血和降低血壓。癱瘓在床兩個月后，張曉峰逐漸可以離床并坐在輪椅上，也開始勉強能說一些單字。

康復治療初期，張曉峰每天都很焦急，或者是惱火，腦袋明明是清晰的，但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完。張曉峰的妻子陳巧瓊回憶說，在康復醫院里，張曉峰的第一個課程就是看圖說話，一本小冊子上畫著鴨子、小鳥，張曉峰死死盯著紙上的圖畫卻愣是憋不出一句話。除了命名性失語癥，右半身的癱瘓也讓張曉峰失去了書寫能力。不服輸的張曉峰開始學習用左手寫字，直到病發1年多之后，通過每天不間斷的練習，他才終于能重新正常的書寫。

即使在那段時間，工作上的電話一點也沒有間斷，張曉峰固執地讓家人幫他拿著電話，他自己則用盡全身的力氣與電話那頭的人應答，也不知道對方是否能聽明白。

至少我還活著

說不了話、走不了路的黑色歲月，讓他開始重新思考生命的意義。別人總是說，沒有經歷生死一線，就不懂生命寶貴。在切膚之痛中掙扎的張曉峰終于發現，一切以前覺得重要的事情，在生命面前竟是如此微不足道。

認識張曉峰的人都說，從前的他是個工作狂，想到什么就要馬上去做。張曉峰自己也承認，加班到凌晨三四點是家常便飯，長期的高強度工作和不規律的生活節奏，最終導致了這場重病的爆發。

在40歲那一年，在事業高峰期，前半生的積累仿佛被一只大手無情地全部抹掉，而困在一個二級殘疾的身體里，前路又顯得這樣艱難與渺茫。張曉峰說，自昏迷中蘇醒過來，深深的絕望甚至讓他萌生自我放棄的念頭，但是他并不甘心，情況再壞，起碼生命還在。

“至少我還活著”，張曉峰每天在心里默念。他甚至沒有時間來自憐自憫，除了積極鍛煉，為了生存，他沒有選擇的余地。張曉峰說，每天6點鐘起床，吃完早餐后就慢慢走去離家半小時路程的體育館，繞著體育館走上兩小時后再一個人走回協會辦公室，下午處理完工作后接著又去做瑜伽和游泳。

3年過去了，從癱瘓、失語到重新站起來，他聽過冷嘲熱諷，受到過質疑排擠，也深深感受到了朋友家人的愛與關懷。雖然右手還未完全從麻痹中恢復，出席企業活動的時候，張曉峰依然能用左手在名冊上輕描淡寫地簽上自己的名字；雖然右腿還是有點瘸，但每天超過3小時的運動量雷打不動。

張曉峰覺得，這來之不易的后半生反而給他帶來了更多從前無法體會的智慧。堅持鍛煉讓他減去了身體并不需要的負荷，健康的生活規律讓他徹底告別了“三高”，緩慢的語速更是給了他更多的思考余地。“瑜伽和游泳不僅讓我僵硬的肢體一點一點柔軟起來，還帶給了我極大的平靜。”張曉峰說，失而復得的生命，沉淀下來的心靈，他沒有理由不感激。

做堅強的服裝人

在張曉峰臉上，你永遠無法找到一絲自卑或失落，走路的時候，他始終是人群中腰背最筆挺的一個。工作的時候，張曉峰還是會習慣性地把蜷縮的右手掌深深地埋在褲袋里，他可能無法握住每一個來賓伸出的右手，卻能給所有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一場不可逆轉的重病，從絕望到奇跡，張曉峰并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家人、朋友、同事的支持與鼓勵讓他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價值。

寧波市人民政府副秘書長陳國強和張曉峰20多年來一直保持著亦師亦友的關系，在陳國強眼中，張曉峰由始至終對服裝業充滿激情。“協會就像是政府和企業之間的橋梁，工作繁瑣而任務艱難。寧波國際服裝節從第一屆到現在，我親眼見證了曉峰的努力，如果沒有對服裝的一腔激情，是不可能堅持下來的。”

張曉峰病發前的兩小時，他剛與多年同事、寧波市服裝協會副會長李啟明吃過午飯。“那是服裝節的最后一天，我和張曉峰還有另外一個同事匆匆吃完飯就各自趕赴下一個工作，誰知道兩小時之后就接到了他太太打來的電話。”李啟明說，張曉峰在工作上盡職盡責，10多年來為寧波服裝業的付出有目共睹。

李啟明介紹說，張曉峰一直積極地組織寧波的服裝企業去海外參觀、學習，也想方設法聯系了許多海外的企業走進寧波，可以說，在寧波服裝國際化和時尚化的轉型之路上，他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比如今年，他的身體還在康復中，但是依然組織寧波的服裝企業、親自帶隊到加拿大、韓國等地方進行學習交流，他的敬業精神與毅力讓我們這些同事非常感動。”

曾經的拼命三郎，如今最大的愿望是想用左手重新拿起他最心愛的畫筆，張曉峰說，畫畫能帶給他平靜與快樂；曾經的工作狂人，如今最大的渴望是和妻子生個健康的寶寶，張曉峰說，男孩女孩他都喜歡。

他說，一輩子都在與服裝打交道，寧波國際服裝節就像自己的孩子，身體最壞的時候都未曾想過放手，它早已成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張曉峰揮灑汗水澆灌夢想，哪管途上倍多顛簸。

在40歲的那一年，他又重新活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