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藝而出”的勃拉姆斯

勃拉姆斯——浪漫主義時代德國最后一位古典主義作曲家。從最初接觸他的《第一鋼琴奏鳴曲》開始到如今演奏他的《第二鋼琴協奏曲》的近十年間，我深感他并不是一位容易讓人馬上“親近”的作曲家。起先，我覺得他的作品并沒有同時代許多大作那種第一秒就能啟人心扉的優美旋律，或是可以將你瞬間燃燒的炫技激情，但隨著對他的作品越發深入的研習，我不禁為其內在的廣博與深邃所驚嘆，尤其還會通過與他不斷深入的“心靈交流”領略到許多人生的意義。在我看來，勃拉姆斯的音樂更像一個“第二眼美女”。

我非常榮幸能夠在今年的“上海之春”國際音樂節期間，于5月17日在東方藝術中心和羅馬尼亞國家交響樂團合作演出勃拉姆斯的《第二鋼琴協奏曲》。這部鋼琴協奏曲以不同尋常的四個樂章形式出現，演奏長度近五十分鐘，向來被鋼琴家視作對腦力與體力的挑戰。對于女鋼琴家來說，尤其如此。

在這里，我想在登臺之前與廣大愛樂者們分享一下演釋這部協奏曲的幾點想法。

第一步：“度”步開端

聽過勃拉姆斯《第二鋼琴協奏曲》的朋友，都知道這是一部充滿超強力度的鋼琴協奏曲。我個人認為，這里的“度”，除了力度之外，更正確的釋義應該是男性特有的“氣度”。其實一開始研習這部協奏曲時，作為女性我特別注意加強所謂的“力度”。直到完成了四個樂章的演練后，才發現自己尚未“切中要害”，因為簡單地從“力”的角度理解它、揣摩它，多少背離了它的本質。縱然女子可以貌如男、行如男，但在內心或多或少總會留有一片難以割舍的芳草地。身為女性，在特定時刻，你務必要使自己暫時忘卻性別，嘗試著大器和氣度。但是一不小心，那種女性內心深處小家可人的陰柔情懷還是會不自覺地出賣了你。因此，你需要從一開始就毅然決然地忘記你自己的性別取向，忘記你的女性思維。取而代之的，則是男性的“氣度”。

第二步：“緩”步思索

勃拉姆斯之所以不太容易讓人一下子就“親近”，是因為較之李斯特的輝煌燦爛，肖邦的詩情畫意和門德爾松的輕盈愉悅，勃拉姆斯的音樂更加充滿思想深度與哲理高度。他的作品仿佛需要聽眾們帶著人生疑問和已有的生活體驗去傾聽，這樣才能從他博大精深的音樂中找出答案。欣賞他的作品，乍一聽，你被一種貌似冷靜、無色彩、伴著憂傷、仿佛一切都被凈化在水平面上的假象所迷惑，但是漸漸的，你會被他平靜外表下洶涌澎湃的思潮所震撼，你內心感受到的將是一位用音樂來上下求索的哲學家。盡管用“哲學家的思索”來演奏，是我研習中那一瞬間的頓悟，同時也促使我反思著“與勃拉姆斯同在的時刻”除了擁有男性的“氣度”外，一路以來自己的人生到底找尋到了多少藝術真諦……

第三步：“漫”步嚴謹

其實，勃拉姆斯的嚴謹主要體現在他的創作理念上。他的作品無論從感情到氣質，均充滿著浪漫情懷。他的創作理念源自他最崇拜的偶像貝多芬（他三十歲前的作品更好地體現了這一點）。盡管他有恢復古典主義風格的愿望，但畢竟身處浪漫主義時代，沒有太多合適的表現機會。在我眼中，這反而有助于他形成獨一無二的風格：古典與浪漫的結合——嚴謹中的浪漫。在演奏中，這也增加了除了“氣度”之外的又一“度”的把握，即分寸的把握。這里的分寸有別于純古典作品詮釋上的“度”，用當今一種通俗的講法來說，就像“風格混搭”，但這是建立在深層意義上的混搭，詮釋者需要豐富的文化學識和寬廣的藝術視野。

相信今后一定還能有“習藝而出”的第四、五、六步，甚至更多。期待與您相會在5月17日晚的上海東方藝術中心，共同探尋勃拉姆斯的藝術人生，或許第四、五、六步的感悟就會在那里與您一起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