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1990年推出首部影片《媽媽》時相比,20年后的張元變化很大。“現在已經不是‘影像缺失而是影像泛濫的年代’”張元坦言,自己執導的影片仍屬于張獻民(北京電影學院教授)多年前所言“看不見的影像”范疇,“也沒什么值得爭取的,現在影像那么多,大家看見或看不見,無關緊要。”
談及將于11月8日公映的新作《有種》,無論如何都繞不開張元拍攝于1993年的《北京雜種》。相比之下,《北京雜種》“更像紀錄片的劇情片”。該片由崔健、竇唯等中國的搖滾先驅主演,是一部記錄這批人在困境中掙扎的影片,張力十足。
世異時移,那一代人年華老去,新一代年輕人前仆后繼。張元認為《有種》讓他“找到了感覺”。
《綜藝》:《有種》里用了詩人俞心樵的成名作《墓志銘》。
張元:俞心樵的詩集今年已正式出版,我認為他是中國活著的詩人中非常偉大的一位。他的詩作非常正面非常有力量,《有種》這部影片在某種意義上也非常勵志,和他詩歌的感情、風格很吻合。
《綜藝》:《有種》來源于2010年你的同名攝影展?
張元:對,當時攝影展的名字就叫“有種”。我做攝影展時候夸下海口,說要拍一部同名電影。做完展覽出了一本書拍了一部電影,
其實這部電影是我整個藝術計
劃的一部分,當然攝影展和書
更趨向于紀實,電影在某種程
度上更加抒情和寫意化。
《綜藝》:整個“有種”系列想表達什么?
張元:在三種媒介不斷深化融合的過程中,我想表達的主題愈加清晰——在城市環境急速變化和人口極劇增加的情況下,這么多來自于祖國各地的年輕人在北京的生活情感和狀態。我并不喜歡使用已經用過的東西,但從真實感和生活的質感上講,這三者是相互對照和影響的。
《綜藝》:從《北京雜種》到《有種》,你的心態有什么變化?
張元:應該說沒有什么特別大的變化。《北京雜種》沒有機會讓大家在影院里看到,我當然有些失望。但這也恰好說明了當年那種真實的情況。今天即使《有種》能和大家見面,所能起到的作用和力量已經不能和《北京雜種》同日而語了。
《綜藝》:你對《有種》有市場方面的期望嗎?
張元:從《過年回家》開始,我執導的影片開始公映,盈利最好的可能是《我愛你》,有1600萬元票房,當時算不錯了。其實我執導的影片,投入產出比很不錯。我對《有種》的票房沒有預期,但敢說只要觀眾進入影院,這部影片就不會虧待大家。《有種》的確是一部有意思的,不壞的電影。
《綜藝》:你覺得現在這代年輕人和你年輕時有什么不一樣?
張元:最大的區別是城市給大家的壓力。我們在拍《北京雜種》時,北京差不多800萬人左右,20年后,北京已經變得和世界上其他的大城市一樣,大多數年輕人都是新的“無產階級”——沒有房子沒有戶口沒有錢,生活在非常逼仄的城市環境中,他們在漂泊。但沒有這些年輕人就構不成這座城市。現在我們靠他們送快遞,靠他們送水送食物,他們在這個城市里服務很多人。所以我覺得,如果我們不去關心這些年輕人的生活,其實也是不關心我們自己。他們無所畏懼,讓我敬佩。
《綜藝》:崔健曾唱過“革命還在繼續,老頭兒更有力量”,你覺得現在還是這樣嗎?
張元:我覺得沒有吧,還是年輕人更厲害。
《綜藝》:你認為中國電影會出現類似歐美那種“新浪潮”現象嗎?
張元:就是現在出現了也沒什么用。經過這些年的積累,全世界電影語境的“巴別塔”已基本完成,對話也完成了。除去好萊塢之外,華語電影、法語電影、韓語電影、日語電影包括德語電影等空間都很小。中國電影在國內票房的總數可能已經超過了好萊塢,但在整個世界語境中,華語電影能占領的市場其實非常有限。所以別等待什么“新浪潮”了,也別等待所謂一種集體的狀態,每個導演完成好自己有感覺的東西就對了,成為一個整體其實沒什么意思。
《綜藝》:你怎么看自己之前執導的那些電影?
張元:我還沒到總結的時候,也沒精力回顧。我工作的熱情還很高,打算拍攝的東西還很多,身體也倍兒棒。如果真的逼著我去想的話,我認為他們共同印證了這些年中國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