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一個熟視無睹的物件,每一點平淡無奇的瑣細,都涂抹著一層悠閑的氣質。法國畫家維亞爾似乎通曉了評論家杜萊特的滄桑歲月,沉靜地在畫布上穿越。
誰能想象呢?曾經的社交界寵兒杜萊特,晚年唯有一只貓相伴。白發蒼蒼的他,靜靜坐在堆積著厚厚書稿的小屋里,華衣錦食、觥籌交錯已恍若隔世,局促的空間內,橫七八落的是寂寞孤獨。
那些看起來靜止的時刻比那些喧囂的時刻更加接近內心,維亞爾堅信只有在這樣的時刻,才能找到最原本的自己,傾聽澎湃的生命。
仿佛在觀望著時間的流逝,不再有光環,也不再有仰慕,只剩下一份最初堅持的態度。盡管一點也不鮮亮,但不堪、迷惑、糾結才是真切的人生。璀璨總是短暫的,注定要在苦悶、失落中度過我們絕大部分人生,不是嗎?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華嚴經》里很簡樸的句子,日本禪師鈴木俊隆深得其精髓,并寫就《禪者的初心》,改變了包括喬布斯在內的很多人的“三觀”。
c6c443943d6a6ee4078fcf32c8b11cb2只字不談“開悟”的鈴木俊隆強調“初心”,認為初心即初學者的心,不受成長經歷、生命軌跡的羈絆而空著的心,能隨時準備好去接受、去懷疑,并對所有的可能性敞開。只有保持初心,一切事物才會倍感新鮮,撲面而來。
無拘無束地生活在自我豐盈的心境里,鈴木俊隆讓眾弟子困擾的不是他的不平凡,而是他的無比平凡。
前幾日與鳳凰網CEO劉爽說到當今中國所謂的精英教育時,他頗認同學者錢理群的看法“我們的一些大學,正在培養一些‘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他們高智商,世俗,老到,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體制達到自己的目的。”錢理群最推崇民國時期的那些知識分子,因為他們的血液里始終都凝結著“匹夫不可奪其志”的“志”。
曾經的那樣一批精英,離我們現在并不太遠,但他們堅守的初心,離我們相去甚遠。徐百柯的《民國風度》里,記述了很多民國精英的氣度,比如時任安徽大學校長的劉文典。蔣介石掌握國家大權不久,想提高自己的聲望,曾多次表示要到安徽大學視察,但劉文典拒絕老蔣到校“訓話”。后來,老蔣雖如愿以償,可在他視察時,校園到處冷冷清清,并沒有老蔣所希望的隆重而熱烈的場面。劉文典的觀點是:“大學不是衙門”。骨子里的傲骨嶙峋,今人可否學得來?
其實人人都有初心,但能將初心進行到底的人不多。我采訪的企業家里,東方希望創始人劉永行算是異數。他有些“不合時宜”的理念。問他為何不買一架私人飛機,劉坦然“我不做公關的事,買私人飛機干什么?危險又不經濟。”
討厭“多”的劉永行特意把曾響徹中國大江南北的“多快好省”,改成“好快省”貼在會客室,他解釋“之所以把多字拿掉,因為多就是災難,就是急功近利。既好又快還省難道不包含多嗎?自然多沒有代價是健康的,如果強行做多就完蛋了。”
在一個重資產、產能過剩、利潤薄如刀片的行業里一干十幾年,有無數機會可做金融、地產,但劉永行卻選擇費力不討好的重化窄路,當我們好奇于此時,他說“我還是做些‘笨事’吧。誰都能做,那就沒我們的機會了。”“既然做上這行,就要把它做透,不能見異思遷,看什么好做什么,那樣什么都抓不住。”
如何證悟自己的初心。學僧請教慧忠禪師,心與性的差別。慧忠毫不隱藏的答:迷時有別,悟時無別。學僧再問:經書上說佛性是常,心是無常,為何無別?慧忠道:譬如寒時結水成冰,暖時融冰成水;迷時結性成心,悟時融心成性,心性本同,依迷悟而有所別。
捫心自問,現在的心和初心有何分別?我們改變了什么?什么又改變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