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少年險夭他鄉，“跟風”媽媽悔不當初

作為一個單親媽媽，她把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放到了兒子身上。見近些年國內的許多家長都早早送孩子出國留學，為了不讓兒子落后，她也不辭勞苦、千方百計地將還不滿15周歲的兒子送到了加拿大。誰料，兒子性格孤僻內向，加上缺乏生活自理能力，在異國他鄉十分孤獨，竟然與一女同學早戀并同居了。不成熟的花苗結不出甜蜜的果實。最終，因為女友的離去和母親的責備，他竟自尋短見，撞上了飛馳而來的汽車……

為趕時髦，單親媽媽送兒出國留學

遼寧撫順的張美萍女士1993年經人介紹與當地一名機關工作人員結婚，1994年10月，生下兒子張博深。父親是機關干部，母親在外企工作，張博深自小家境優越。然而，2007年張博深上初中時，父母離婚了，此后張博深跟著母親生活并隨了母姓。為此，有些同學偶爾取笑他，這給生性敏感、自尊心極強的他心里留下了陰影。張博深從此變得孤僻內向，幾乎不愿與同齡孩子交往。為了給兒子一個好的學習環境，母親將他跨區轉到另一所中學上初中。轉學后的張博深果然沒有辜負母親的期望，奮起直追，成績遙遙領先，而且因為英語成績出色，被選為英語課代表。老師們都說，按照這樣的發展趨勢，張博深考上重點高中完全是順理成章的事。

張美萍婚姻失敗后，便把兒子看作后半生的全部寄托，嘔心瀝血地為他規劃未來。看到兒子成績優異，她非常欣慰，下決心這輩子不讓兒子受半點委屈，給他創造最好的成長環境。

當時，張美萍身邊出國留學的孩子越來越多。當張美萍聽說孩子年齡越小出國留學好處越多時，不甘讓兒子落后的她怦然心動。于是她聯系上了早年移民到加拿大的同學李潔，懇請李潔做她兒子留學時的監護人，并寄宿在她的家里。李潔同意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張美萍終于將兒子送到了加拿大。可兒子留學每年需要近10萬元的費用，張美萍的工資根本不夠。于是，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張美萍又找了份兼職翻譯的活兒。

可是，張美萍不知道，兒子張博深壓根兒就不想出國留學。直到看見媽媽忙碌出了眉目，他才有點兒慌了。他對媽媽說：“媽媽，還是等我讀完大學再去留學吧！那時候我就能夠打工掙錢了，你就不用這么辛苦了。”可張美萍說：“博深，只要你有出息，媽媽再苦再累也愿意！我哪怕去貸款，也要讓你接受最好的教育！”

2009年春天，臨近出國的日子，張博深越來越依戀母親，越來越畏懼出國。他坦白地對張美萍說：“我不想走，我怕適應不了。媽媽，能不能讓我先在國內讀完高中再去？”臨到這時還打退堂鼓，張美萍聽了，吃驚地責備兒子：“你瘋了？你看你的同學，多少人盼都盼不到這樣的機會呢！”

見無法改變媽媽的主意，張博深的情緒一天比一天低落。一天，張美萍下班回家見兒子獨自抱著養了三年的小狗在流淚，忙問他怎么了。他支支吾吾地說：“我舍不得它……”張美萍的眼圈也紅了，可為了兒子的前途，她還是勸道：“出國年齡越小，語言關就越好過。苦上幾年，今后一輩子都受益啊！”張博深只好含淚點頭。

2009年4月底，不滿15歲的張博深獨自直飛加拿大多倫多。一下飛機，他就遭遇了留學生活的第一個考驗：答應做他的監護人和寄宿房東、說好接機的李潔阿姨，居然沒來！

張博深驚惶不安地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最后還是當地的一名警察注意到了他，走過來詢問。他用不熟練的英語連說帶比畫地解釋，警察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幫他買了一張電話卡。撥通了國內家里的電話，一聽到媽媽的聲音，張博深就大哭起來。張美萍在電話那頭緊張地問了半天，才弄清了事情經過，她讓兒子趕緊給李潔阿姨打電話聯系。按照媽媽的指點，張博深這才和李潔聯系上了。原來對方記錯了時間。一個小時后，李潔開車趕到機場，把張博深接回了家。

在加拿大，寄宿學生的房租價格是根據是否包伙食、幫忙做家務而定的。張博深在家里被媽媽寵著護著，不會做任何家務，到了這里只得一日三餐全由李潔家負責，每周付50加元費用。而他吃不慣李潔家的飯，經常吃不飽，又不知如何與李潔溝通，就常常買零食躲在房間里吃。李潔發現后覺得他又懶又饞，對他的熱情與日俱減。

幾天后，張博深進了語言學校，被分到中級班，開始了為期5個月的適應性語言學習。雖然他在國內曾是英語課代表，可學到的不過是簡單的基本用語，到了加拿大根本派不上用場。語言學校里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大部分都很主動，積極地與人交流、溝通，到了假日就三五成群地拿著地圖四處跑著玩兒。可在這陌生的環境里，性格孤僻內向的張博深根本不懂得怎樣找人交流，顯得很不合群，很快就被同學們遺忘了。

孤寂落寞無人懂，異鄉游子跌入早戀

結束語言學校的課程后，張博深轉入多倫多希爾菲戈中學。加拿大的中學是走課制，每天早上9時才開始上課，下午一般到3點半就放學了。在這樣寬松的學習環境里，張博深以為自己會學得很好，成為同學們尊重的對象，可結果恰恰相反。在希爾菲戈中學，全校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名華人學生，那些金發碧眼的同學們起初對他很熱情，常常主動跟他打招呼。但幾次交流后，大家發現和他無法溝通，談話只能限于一問一答的簡單交流，就很少有人再主動與他搭訕了。

張博深這才意識到什么是真正的語言障礙。上課時，遇到需要理解和領會的問題，因為有語言障礙，他學得很吃力。下課后，身邊的同學總是一堆兒一堆兒地湊在一起說笑，隨意發揮的俚語與口語常常讓他聽得一頭霧水，那種旁觀者的感覺就更加強烈。漸漸地，語言的障礙導致了他心理的障礙，在覺得被冷落的同時，他感到大家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孤獨中，他唯一的樂趣就是給國內的同學寫信。他在給同學的信中只字不提在國外的寂寞與壓力，描述的全是存在于幻想中的世界：“因為我的成績好，老師特別喜歡我，專門開了一門地理課，讓我上臺講中國的風俗……”“全校學生都認識我。在這里戀愛是很正常的事。情人節那天，我收到了17盒巧克力……”可在給媽媽的信中，他卻如實描述了自己的窘境，并流露出對國內生活的留戀，甚至在信里寫道：“我像被所有的人拋棄了。”誰知，張美萍不是用“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激勵他，就是說為了送他留學自己做出了什么樣的犧牲。時間一長，他也就不再對媽媽傾訴了，信也寫得越來越短、越來越少。在學校，他沉默寡言，獨來獨往，當了大半年的“啞巴”，叫得上同學名字的都沒幾個。

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張博深才基本掃除了語言障礙。這時，班上來了一個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交換生克瑞斯汀。克瑞斯汀身上有四分之一東方血統，個子高挑，活潑開朗，很健談，男同學們都想與這個可愛的混血女孩兒交往，但她卻偏偏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獨來獨往的張博深。

這學期英語一開課，老師就布置了整個學期的主要作業，讓大家做一項交流計劃。老師一布置完，克瑞斯汀就主動坐到張博深旁邊。張博深吃了一驚，手足無措。有同學在一邊開玩笑，克瑞斯汀卻笑著大聲說：“我就是要找喜歡的人交流。我長得像東方人，喜歡中國，也喜歡神秘的東方男孩！”

就這樣，克瑞斯汀和張博深結伴做起這項英語作業，最后兩人商定的活動是籌辦一次演講比賽，計劃用三個多月完成。當他們把有關這次活動的所有資料交給老師后，得到了老師的“A”級評分（最高分）。看到成績單，克瑞斯汀興奮得抱住張博深大叫起來，張博深也高興地壯著膽子按照西方習俗貼了貼克瑞斯汀的臉。可是沒想到，克瑞斯汀卻趁勢更大膽地與他親吻起來……

這是張博深第一次體會到來自異國的溫暖，他身不由己地和克瑞斯汀談起了戀愛。此后，他回李潔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兩人因為同樣遠在他鄉留學，有相同的身份和心理，心越走越近。一天晚上，在克瑞斯汀的汽車里，兩個少年偷嘗了禁果……

2011年4月，張博深離開了李潔的家，和克瑞斯汀另找了一間公寓，過起了同居生活。沒有了約束，張博深興奮不已。兩人一放學就開車去看電影、看演出，哪怕是呆在屋里也總有說不完的話，日子過得很快活。

不堪打擊，懵懂少年竟自尋絕路

但時間一長，由于各自的生活習慣不同，矛盾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對于這兩個還是孩子的留學生來說，矛盾還不僅僅出在生活習慣上，更大的矛盾還來自各自成長的文化背景，不同的文化背景導致兩人處理問題的方式很不相同。克瑞斯汀喜歡張博深，并和他同居，這只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來留學是為了更多地了解這個國家，多結交這里的朋友。因此，她的大部分時間仍然是和朋友們交往。而對于在加拿大沒有什么朋友、性格內向的張博深來說，克瑞斯汀不僅是他的戀人，還幾乎是他學習以外的生活的全部。

兩人同居后，上學、放學時雖然都是克瑞斯汀開車和他一起走，但在路上碰到同學，克瑞斯汀總是會熱情地叫他們上車。這種對她來說單純自然的事，張博深卻始終不習慣、不樂意。有一次，克瑞斯汀的轎車里擠進了5個同學，被警察攔住了，要罰款。眼看上課要遲到了，大家向警察賠著笑臉求情，張博深卻氣呼呼地下了車，打了一輛的士揚長而去。事后，克瑞斯汀非常生氣，說：“你讓我在同學們面前丟了臉！”張博深卻說：“我早就讓你不要帶那些人，是他們帶來的麻煩。”

諸如此類的事情頻繁發生，兩人的矛盾和誤解越來越深。與此同時，張博深這個“神秘的東方男孩兒”也不再神秘了，甚至越來越多地暴露出一些自私、霸道。克瑞斯汀對兩人的關系失去了信心。2012年3月，克瑞斯汀借口馬上要回國，希望回到寄宿的家庭去住，提出要搬出同居的公寓。熱戀著她的張博深，當時心里每天都在為一天天臨近的離別而難過，沒料到她還要提前搬走，他頓時蒙了。兩人因此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最后，脆弱的張博深忍不住掩面痛哭。克瑞斯汀被他感動了，心一軟，又留了下來。

這件事發生后，兩人雖然還在一起，但隔閡已經產生，張博深沉溺在感情漩渦里無法自拔，成績直線下降。他萬萬沒想到，偏偏這時一直拼命攢錢供他讀書的媽媽突然來探望他了！

張美萍是因為獲得所在公司的獎勵到加拿大旅游的。想到馬上可以見到闊別兩年多的兒子，她欣喜若狂。她臨行前給李潔打電話，得知兒子張博深早就搬出了李潔的家，大吃一驚，一路上忐忑不安。

2012年4月12日，張美萍抵達加拿大。一下飛機，就馬上坐車去了兒子張博深的學校。母子重逢，沒有預想中的激動，張博深對突然出現的媽媽只是淡淡地道了聲好，就說要去上課。對于他搬離監護人李潔家的原因，張博深支支吾吾解釋半天也說不清楚。張美萍滿心疑惑。放學后，克瑞斯汀開車與張美萍張博深母子一起回到公寓，然后迅速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微笑著向張美萍說了聲“再見”，就開車走了。

張美萍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拼死累活地供兒子出國留學，見到的卻是兒子與一個美國女孩兒早戀、同居的結果。張美萍傻了，站在兒子租的公寓里一動不動，雙眼直直地瞪著面前頭發長得遮住了臉的兒子，許久說不出一句話。張博深心里很愧疚，覺得對不起母親，更為克瑞斯汀的一走了之傷心欲絕。他怯怯地叫了一聲：“媽！”張美萍被這聲呼喚驚醒，恨鐵不成鋼的她憤怒地抬手就給了兒子一記耳光。張博深盯著媽媽，只說了一句話：“我又沒要求出來讀書，你為什么要送我出來受罪？”就扭頭沖出了門。

人生地不熟的張美萍無法去找兒子，只得一直守在公寓里焦急地等待。兒子當夜沒有回來。張美萍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第二天趕緊到李潔那兒請求幫助。下午3點鐘，李潔給她帶回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噩耗：張博深出了車禍，雖經醫院搶救脫險，但永遠失去了左腿。而且，有關部門根據張博深自己的講述和現場的痕跡鑒定：張博深是自殺未遂。

張美萍感覺誰在自己頭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2012年9月，帶著兒子回國治療的張美萍接受筆者采訪時，悔恨交加地流著淚說：“其實在國內讀書，他的成績很不錯，一樣能夠上大學成才呀！我真不該盲目趕時髦，而應該尊重他的意見，等他再大點兒，有了生活自理能力再送他留學。我真后悔，我是個不稱職的媽媽啊……”

后記：

近來，中國越來越多的家長認為送孩子出國留學越早越好，早送孩子出國甚至成了一種時髦，在做出讓孩子出國留學的決定時，許多家長只是盲目地跟風，并沒有綜合考慮孩子實際的心理年齡、生活自理能力以及應對挫折和誘惑的承受力。張博深的悲劇，無疑為這些家長們敲響了警鐘。

事實上，送孩子留學，只是培養子女的方式之一，未必都能達到預期效果，若出于盲從心理送年少的孩子出國讀書，到頭來可能會適得其反，害了孩子。

愿國內父母三思而行！

【編輯：王奉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