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被生活綁架了

飛機上，與我鄰座的波蘭小伙兒剛剛參加完湖南衛視“漢語橋”比賽，要飛到石家莊看望他在德國結識的朋友。這個波蘭小伙兒在德國學習、工作了很多年，這次他代表德國參賽，雖然比賽成績不是特別好，但正好可以借機來中國和朋友一起旅行。波蘭小伙兒說這次可以在中國待90天，我很好奇：“你不用工作嗎？”他說他還沒有固定工作，在德國打工掙點錢，然后就去周游世界。他去過很多國家，認識了很多人，旅行改變了他的人生。我問他多大了，他說28歲，不過還可以盡情晃蕩幾年，然后再把生活穩定下來。

一個28歲的波蘭小伙兒，還可以如此自由自在地晃蕩青春，這著實讓人艷羨。在中國，一個28歲的小伙兒往往早已不再年輕，著急戀愛結婚生子，著急買房買車，著急拼事業。我們的年輕人在焦慮，如果30歲還不能出人頭地，這輩子可能就“完”了。

我依舊好奇于波蘭小伙兒的“晃蕩”狀態，在別人眼里是不是很另類。他很驚訝我提出的問題，他說他身邊很多年輕人都是這個狀態。他問我：“你難道沒有出國旅行過嗎？沒有看過世界嗎？那你年輕時都做了些什么？”

和大多數中國年輕人一樣，我畢業后就開始按部就班地生活。一個28歲的中國小伙兒，如果還沒有一份固定工作，還沒有結婚成家，還整天晃來晃去，那他一定是主流社會輿論里的另類，甚至還會被貼上“社會青年”的標簽。

“主流”了，“正常”了，不能說不好，但很多中國年輕人還是渴望能擁有一段晃蕩的青春。年輕就該遵從內心的奔放和自由，就該按照內心的意愿和興趣來生活。比如，那位波蘭小伙兒對語言感興趣，他就開始學習漢語，從不考慮這是否有助于他將來謀生。而我們早在進大學前選專業時，就必須考慮就業。

中國絕大多數年輕人一畢業就被庸常生活綁架了。一方面，傳統意義上按部就班進入主流軌道的“社會習慣”主導著年輕人；另一方面，社會現實也剝奪了年輕人繼續晃蕩的機會。“剩男剩女”對于所承受的家庭壓力還可以抗爭，但一個獨立的社會人必須尋得謀生飯碗。

年輕人一畢業就“老”了，是因為沒有太多選擇。你可以在內心晃蕩青春，但不能以生活的姿態晃蕩，你必須找一個主流的外殼來護衛你沖動的內心。如果說你想像波蘭小伙兒那樣以生活的姿態晃蕩青春，那就有可能付出晃蕩一輩子的代價。

如果哪一天中國年輕人可以隨心所欲晃蕩青春了，那一定是我們的創造力最自由奔放之時。

（摘自2013年2月4日《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