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大樓“二把手”撂挑子

近日，美國國防部常務副部長阿什頓·鮑德溫·卡特（下文稱卡特）毫無征兆地突然宣布，將在12月4日辭去職務，并在辭職信中說，自己“是時候離開了”。

卡特是國防部公認的僅次于部長哈格爾的“二號人物”，他的突然辭職立刻引發廣泛猜測：這樣一位資歷頗深的五角大樓權力人物，究竟遇到了什么過不去的“坎”？

早年受克林頓青睞

查閱卡特的履歷，人們發現他這大半生“竟是異乎尋常地一帆風順”。卡特是賓夕法尼亞州人，1954年出生，1972年畢業于賓州阿賓頓中學，考入耶魯大學。在大學期間，他曾以優等生的成績獲得物理和中世紀歷史兩個學士學位。此后，卡特作為著名的“羅德獎學金”獲得者前往英國牛津大學深造，并獲得理論物理學博士學位。回國后，他先后在麻省理工學院、美國國會技術評估辦公室、洛克菲勒大學工作。1987年，卡特被美國青年商會評為“全美十大杰出青年”。

1990年，卡特成為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科學與國際事務中心主任，同時兼任《國際安全》雜志主編。1991年，卡特出任美國聯邦國防科學委員會成員。1993年，卡特受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的邀請，出任國防部負責國際安全政策的助理秘書長，從此踏上從政道路。1997年，他進入國防政策委員會，并和前中情局長約翰·多伊奇共同組織了“災難性恐怖主義研究小組”，發出了“必須更加關注恐怖主義威脅”的預警，這在2001年“9·11”事件后被認為是“極富先見之明”的。

在克林頓政府任職期間，卡特雖職位不高，但責任重大。在國防部里，他的職責包括防止全球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核查美國武器出口、監督美國核武器和導彈防御計劃的實施，應對蘇聯解體后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流失”，幫助烏克蘭、哈薩克斯坦和白俄羅斯清除蘇聯所遺留的核武器，參與朝核談判等。在共和黨人小布什主政美國8年期間，作為民主黨人士的卡特離開了政府，重返哈佛大學任教。但卡特“并沒有遠離政治”，仍受到官方的重視。時任國務卿賴斯邀請卡特兼任其國際安全顧問。卡特還是美國參議院外交關系委員會政策咨詢組成員、國防科學委員會顧問，并加入了諸如國家導彈防御計劃推動小組、國家科學院國際安全和軍控科學委員會等一系列組織。盡管卡特并非國會議員，卻被公認在國會一些委員會中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

此外，卡特還在一系列非官方機構和智庫內兼職，包括麻省理工學院林肯實驗室、高升國際事務和技術研究所、美國國際戰略研究所等。

入選“全美最有權勢人物”

奧巴馬當選總統后，卡特在2009年被任命為美國國防部分管采購、后勤和技術的副部長。2011年9月下旬，卡特被奧巴馬提名出任國防部常務副部長，并很快在參眾兩院獲得通過。

當時，奧巴馬第一個總統任期已近結束，時任國防部長的帕內塔明確表示，如果奧巴馬獲得連任，自己將不再謀求入閣任職。在這樣微妙的時刻國防部任命一位常務副部長，自然格外引人矚目。帕內塔當時稱贊卡特“在現有職位上取得了不俗的成就，是位明智的領導”，認為他具有“敏銳頭腦和出色有效的管理技巧”。

卡特被認為是奧巴馬“戰略重心轉向亞太”戰略的推動者。2013年4月，他在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發表講話，強調戰略重心轉移是奧巴馬政府的優先事項，將不會受到五角大樓預算削減的影響。他強調在亞太構建“安全合作伙伴關系”，積極推動美國和印度、澳大利亞、新加坡等國發展防務合作。卡特曾提出中國應敦促朝鮮放棄好斗心態，通過外交和對話解決朝鮮半島問題，但他通常避免用言語直接刺激中國，在談及戰略重心轉移是否針對中國時，他則稱中國是“經濟合作伙伴”，戰略重心轉移主要是應付“新的安全隱患”。

卡特文理兼修，知識豐富，思路縝密，深受軍工商人及其代理人的歡迎。在他被提名擔任國防部常務副部長時，美航空航天工業協會CEO布萊克就公開游說，稱“卡特強大的領導力將受到工業界歡迎”、“能確保軍隊在不利環境下繼續獲得可依賴的先進軍事技術”。

卡特熱衷于在美國各個智庫兼職和參與活動，并撰寫過許多著作。許多智庫成員認為，卡特的長處，在于預防性戰略的研判、預警系統的設計和推廣，尤其重視防控未來可能出現的、潛在的新的重大威脅。

卡特社交能力出眾，人緣很好，但必要時他也能直言不諱。剛上任國防部常務副部長時，他就警告國會：如果不就削減1.5萬億預算達成共識并提出新的方案，美國將面臨自動被削減的尷尬。

不難看出，卡特當時被認為是“強勢有成就的人物”。2011年11月，他入選《新共和》雜志評選的“全美最有權勢人物”。他曾兩次獲國防部最高獎——杰出服務獎章，一次獲國防情報獎章。人們普遍預測，一旦奧巴馬連任，帕內塔離職，新的國防部長非他莫屬。

“一二把手”之間有心結

然而，奧巴馬2012年連任后并未重用卡特，而是任命哈格爾為國防部長。哈格爾年長卡特8歲，曾在參議院和奧巴馬同時出任參議員。據觀察家們分析，奧巴馬選擇哈格爾有多種考量，其中重要的一點是哈格爾為共和黨人，他有意借此營造“跨黨派政府”的形象，減少執政阻力。這種考量可謂煞費苦心，卻忽略了民主黨“老臣”卡特的感受。

有美國媒體認為，卡特此次辭職不僅僅是表示對奧巴馬的不滿，也另有原因。作為五角大樓二號人物，他與哈格爾之間有諸多分歧。在國際事務方面，哈格爾側重于“解決”，而卡特熱衷于“危機預防和控制”；在戰略重心轉移方面，卡特是積極推動者，哈格爾則并不熱心，曾多次強調“不應忽視歐洲和中東”；在防務預算削減問題上，卡特比哈格爾更主動，在他看來，與其被不懂行的國會胡亂削減，還不如自己主動選擇來得有利。

但僅僅這些分歧，似乎不足以讓卡特選擇離職。一些觀察家猜測，正副部長間的不合主要在“心結”上，哈格爾對臥榻之側這位隨時可能接替自己的強勢人物一直感到不舒服，而卡特也對自己一直是“千年老二”耿耿于懷。

官方表態自然是中規中矩。國務院發言人利特爾在聲明中稱，卡特是自己主動辭職，并事先在國防部高層會議上宣布過；哈格爾則表示，卡特“忠誠、高效”，是稱職的副部長，“國防部和我個人都會想念他”。無論如何，卡特或五角大樓都“點到為止”，不愿多談辭職原因和細節。

卡特辭職后將會去哪兒？在辭職信中，他稱自己將“專注下一個重大挑戰”，但語焉不詳。多數人認為，他會重返哈佛大學。卡特今年只有59歲，就出任內閣職務而言仍屬“少壯派”。或許在他看來，與其繼續擔任吃力不討好的五角大樓“二把手”，還不如回到學院和國策顧問的行列中，這樣可以進退自如，今后未必沒有更新、更好的機會。

目前，五角大樓已傳出4個可能接替卡特的人選：海軍部長馬布斯、前空軍部長唐利、國防部前政策署署長弗洛諾和另外一位可能的競逐者——美國國防工業資深總裁哈德森，他已宣布將在明年初辭去英國宇航公司美國分公司總裁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