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攝影師，為拍部落尿褲子

人物簡介：尼爾森，英國攝影師。生于1967年，1985年赴西藏，2009年開始拍攝全球即將消失的部落。

在蒙古國阿爾泰山，查騰部落獵人正雄赳赳地騎馬馳騁在崇山峻嶺間。他們戴著毛皮帽子，穿著繡氈靴，披著鹿皮斗篷，兇猛的獵鷹棲息在他們的胳膊上……“說到恢宏燦爛的美，紐約、米蘭和巴黎的聯合走秀或許都比不上一位撫摸雄鷹的蒙古獵人。”《紐約時報》如此評價吉米·尼爾森（下文稱尼爾森）的照片。

尼爾森是一名英國攝影師，他花費3年半的時間，足跡遍及五大洲，探訪35個部落，用老式膠片相機記錄了遠離現代文明的土著人野性的魅力。

被“禿頭”改變的人生

尼爾森的父親是一家石油公司的地質學家，因為父親工作的原因，他曾在尼日利亞、塞拉利昂、加蓬和喀麥隆生活過，還常常跟隨父親穿梭于亞洲和南美洲。7歲時，尼爾森回到英國，在一個耶穌會寄宿學校就讀，卻遭到排斥。“我從一開始就被邊緣化，度過了非常難熬的歲月。”16歲那年，尼爾森患上了腦型瘧疾，由于誤用抗生素，一夜之間他的頭發掉光了。時至今日，尼爾森依然對那段經歷難以釋懷：“我從一個中產階級私立學校的男孩變成了一個光頭，這讓我很難接受，也讓我的日子更難過了。”

兩年后，尼爾森受夠了“棄兒”般的生活，逃到一個光頭不被人歧視的地方——中國西藏。在剃光了頭的僧侶中間，尼爾森找到了一種身份上的認同，同時也被西藏的風土人情迷住了。“那是1986年，正是西藏正式向外國游客開放的第二年。我帶著我的小相機，從西藏的一端走到另外一端……”

當尼爾森從西藏回來時，他的影像日記生動地展現了一個當時難以為世人所見的西藏，引起了人們的極大關注。他也找到了實現自我價值的方式——攝影。“改變我命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我的禿頭，”尼爾森說，“想想我現在所做的事情，我喜愛拍照，也是一種自我表達，來源于我渴望一種超越外表的理解和認同。”此后，尼爾森當了一名戰地記者，前往阿富汗、克什米爾、巴基斯坦等戰亂地區拍照。

42歲踏上探險路

1992年，尼爾森遇到了他的妻子——荷蘭人阿詩卡尼，他們后來生了3個孩子。為了家庭，尼爾森定居在阿姆斯特丹，轉行學習貿易并開始從事廣告攝影工作。2008年，隨著全球金融危機的到來，尼爾森的工作受到影響，他們的生活也陷入困頓。為此，尼爾森一度非常頹喪，妻子和朋友們紛紛勸說他重拾自己的攝影夢想。

“我必須找回我的激情，就像當年決定去西藏那樣。”尼爾森決定效仿愛德華·謝里夫·柯蒂斯，后者的攝影作品《土著美國人》記錄了20世紀30年代現代文明沖擊下的印第安人的真實生活，為美國乃至世界人類學研究樹立了一座豐碑。

此時的尼爾森年過40，身體不如20多歲時健壯，但積累了大量知識和經驗，對人生也有了新的體悟。

2009年，尼爾森踏上了他的探索之旅。之后的3年半內，從非洲的埃塞俄比亞、肯尼亞、坦桑尼亞，到亞洲的印度、尼泊爾、中國、蒙古、印度尼西亞，到大洋洲的新西蘭，再到拉丁美洲的阿根廷、厄瓜多爾，他用鏡頭定格了這些國家原始部落的風景與人群。

一路走來，尼爾森覺得自己更像是一位探險家，極端天氣、路途艱辛、野獸襲擊都曾讓他陷入絕境。在埃塞俄比亞南部探訪時，他就被手持AK—47步槍的摩爾西部落“問候”過。尼爾森告訴記者：“那一小片地區有很多部落，都在拼命保護自己的地盤。你走近他們的地盤時，他們會覺得你是個威脅，這個時候你必須非常小心才能保住性命。”

將照相機對準遠離現代文明的部落人群困難重重，為此，尼爾森可沒少花心思。在第一次接觸某個部落時，他并不急著拍照，而是向他們介紹自己，聯絡感情。通常是當地向導一邊說，他一邊手舞足蹈地用肢體語言表達自己對部落的尊重和誠意。慢慢地，尼爾森也摸準了門道：“你得把他們視為英雄，這樣才能博得他們的好感和信任。接下來，如果他允許你觸摸他的身體，就說明他已經開始接納你了。”

土著部落的現實意義

雖然旅途充滿了艱辛，但尼爾森依舊從中獲得了無窮的快樂。有一次，尼爾森探訪蒙古巴彥烏列蓋省的查騰部落，這個非常熱情好客的少數民族雖然拒絕了他的拍攝要求，但邀請他參加部落的酒宴。

尼爾森把相機放到一邊，和查騰人喝起了伏特加。不記得到底喝了多少瓶，他們一起醉得不省人事。半夜，尼爾森被尿憋醒，發現自己睡在帳篷里，身邊30多個查騰人有不少因為喝多了酒而尿了褲子。此時帳篷外是零下40℃的冰天雪地，身穿8層衣褲且酩酊大醉的尼爾森也和查騰人一樣，尿了一褲子，然后在一片狼藉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當尼爾森從昏睡中醒來，他驚奇地發現，帳篷被一群下山的麋鹿破壞了，自己正躺在荒郊野外。更糟糕的是，鹿群被他尿液中的鹽分所吸引，竟然爭著舔尼爾森的褲子。哭笑不得的尼爾森一邊驅趕鹿群，一邊向查騰人求救。原本對尼爾森心懷顧慮的查騰人看到這一幕捧腹大笑，最后，他們不但同意讓這位無意中制造了笑料的攝影師拍照，還和他成了朋友。

在探訪路上，尼爾森也常常被部落的奇特風俗所吸引。在埃塞俄比亞的摩爾西部落，女子長到10多歲時，就用刀把下嘴唇和牙齦割開，然后放入一個泥做的小盤子，把切開的口子撐起來，這個盤子被稱為“唇盤”。隨著年齡的增加，女孩的唇盤越換越大，嘴唇也越撐越大，這個過程一直延續到談婚論嫁，最大的直徑可達25厘米。盤子越大，女孩的身價越高，她的父母甚至可以得到50頭牛的彩禮。

然而，隨著世界的不斷進步，摩爾西部落的傳統文化正瀕臨消失，部落的人數也在不斷減少，“這些部落變化之快前所未有。”尼爾森說，“我兒時在非洲看到的東西，現在都消失了。我們無法停止世界的腳步，我們也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會消失，但是應該有東西能證明，它曾是地球上最美妙的存在。”

曾有記者問尼爾森：“難道你覺得唇盤這個痛苦的過程很美妙嗎？”尼爾森也毫不示弱：“難道現代文明中的整容、隆胸就不殘忍嗎！”他頓了頓，帶著些憂思：“我想通過一種唯美、浪漫、理想主義的方式，向世界展示這些土著部落，讓他們與發達世界之間形成更深層次的對話。在我看來，這些部落在物質上十分貧窮，但在情感和文化上十分富足，而西方人卻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