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鳳凰男”

曉青會嫁給一個“鳳凰男”，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當(dāng)年大學(xué)寢室6個女孩，她是最務(wù)實的一個。連挑選修課，她都要反復(fù)衡量，哪門課課程最少，又最容易拿學(xué)分——性價比要合適。更重要的是，她還有一個勢利的媽。她媽媽從小就教育她，以后找老公，必須非富即貴。不承想，她找了個“鳳凰男”。

其實這個“鳳凰男”如果不考慮出身，各方面條件都還不錯。清華大學(xué)的研究生，現(xiàn)在是一家著名網(wǎng)絡(luò)公司的業(yè)務(wù)骨干，年薪20多萬，稅后。人長得也不錯。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名字，叫“卷書”。曉青第一次拉他和我們吃飯，我就直夸他這個名字起得“有意境”。卷書解釋說這是中學(xué)老師給改的，因為原來的名字太土氣了。這實誠勁兒讓我們對他大有好感。

但好感歸好感，作為閨蜜，我當(dāng)然有責(zé)任好好規(guī)勸曉青一番。我問她：“你找他，想過性價比嗎？”她嘻嘻一笑：“他掙得比我多，我劃算。”隨后又正色道：“我是真喜歡他。”

我還是得給她潑冷水：“你想過怎么跟他們家人相處嗎？”她回答得理直氣壯：“我是嫁給卷書，又不是嫁給他們村。他們那兒窮鄉(xiāng)僻壤沒抽水馬桶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又不去住。”

我被她激得一長串話脫口而出：“你是他們家媳婦，你以為你不想去就可以不去？你去了，能說窮鄉(xiāng)僻壤沒抽水馬桶跟你沒關(guān)系？你有沒有問過人家想不想上你這兒來住？他們?nèi)胰硕贾钢兀阆脒^嗎？”

可就算我說出天大的理來，她就是油鹽不進(jìn)，后來干脆不回答我了，還義正辭嚴(yán)地批評我：“窮怎么了？窮不可恥，可恥的是歧視窮人！”那一刻，我一方面因為自己勢利得像曉青媽而羞愧難當(dāng)，一方面又恨恨地想，有你后悔的時候呢！

不管怎么說，我做了她的伴娘。我這個伴娘在婚禮上最重要的工作不是跟著新娘，而是安撫她面色鐵青的媽媽。

婚后沒多久，曉青就見識了嫁給“鳳凰男”的難處。先是錢，二哥家蓋房要幫襯；大嫂超生要交罰款；大爺?shù)貌〉眉腻X看病……卷書那稅后20多萬，現(xiàn)在看來幾乎不值一提。每次曉青都要發(fā)通脾氣，卷書一聲不吭，還是勤勤懇懇上班，勤勤懇懇做家務(wù)，錢該寄照寄。也許就是一物降一物吧，好脾氣的卷書降住了曉青。她跟我說：“別看他平時好像怎么著都行，但只要事情跟他家沾個邊兒，他就成了頑固分子。但有什么辦法呢？家里有事他也不能不管。”聽起來像在訴苦，卻也有一絲絲的幸福，這是我沒想到的。

錢的事曉青可以不在乎，但還是有別的事讓她爆發(fā)了。一天晚上，她突然來我的小屋借住，進(jìn)門時已是滿臉淚痕。原來卷書的大哥以及一個說不清什么關(guān)系的表哥，帶著各自的兒子事先沒打招呼就來了，直接住到了曉青家，還要求卷書給找工作。曉青一下班回到家就傻了眼，堅決要他們?nèi)プ÷灭^，卷書堅決不同意。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曉青投奔我來了。

“這真是沒辦法過了，我只能和他離了！我寧愿回家看我媽的臉色，也不能再忍受了！”一晚上，這話曉青說了不下30遍。卷書給她打電話，她也不接，后來干脆關(guān)機(jī)。

第二天臨下班前，我還在想晚上和曉青一起吃點什么，她的電話就來了：“卷書來接我，我回去了。”語氣支支吾吾，估計是覺得沒面子。我心里是替她高興的，和解總比戰(zhàn)爭好。

但曉青事后也沒告訴我，到底是誰妥協(xié)了？還是他們都退讓了？問了幾次，她都是橫我一眼，怎么也不解釋。我心中暗笑，看來曉青是越來越懂婚姻之道了。

清明前，曉青要和卷書一起回公婆家。我有點事去找她，正趕上他們往車?yán)镅b東西，從后排座到后備箱塞得滿滿的。我和卷書開玩笑：“開著小車，帶著北京媳婦，你這是衣錦還鄉(xiāng)呢！”卷書嘿嘿笑著，有點不好意思。曉青嘴巴不饒人：“我們不回來了，就在他們村開小賣部了。”說完自己也笑。

編輯|王晶晶 美編|苑立榮 圖編|傅聰 編審|張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