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回憶

說到發生在2013年這場轟轟烈烈的全民回憶風潮，就不得不提起趙薇的導演處女作《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這部改編自辛夷塢同名小說的電影據說上映16天時票房已超6億元人民幣，坊間與此相關的話題更是經久不散。關鍵詞無非是“青春”、“夢想”、“友誼”、“愛情”，當然還有“回憶”。趙薇拍這部電影的目的非常明確，走的就是全民回憶的路子，很有些“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的意思，雖說故意為之的緬懷難免矯揉造作，但觀眾就是吃這一套。

販賣青春回憶獲得認同的原因何在？大家都是從少不更事的青頭后生一路走來，在跌跌撞撞的成長過程中，誰身上沒有發生過幾個自覺畢生難忘的故事？而眼前的生活大概也并不十分令人滿意，所以開在回憶中的花朵自然分外美麗。由此產生出十分有趣的事情，盡管每個人的回憶在細節處絕不相似，一旦對過去的回憶成為集體行為，大家回憶的卻仿佛是同樣一件事。因此，時下呈泛濫之勢的青春片難免陷入陳詞濫調的模式，必須由學生時代講起，必須有失敗的初戀，必須回憶，也必須無趣。

盡管“回憶”是幾乎所有類型的電影中都會出現的一種橋段，但完全以“回憶”為題的電影并不太多，被譽為“最好看的韓國電影”、“零瑕疵完美電影”的《殺人回憶》（Memories of Murder）當屬其中最令人難以忘懷的。導演奉俊吳以真實無頭案例為素材，緊密扣合大時代，將一件殘忍的連環兇殺案件深深植入觀者腦海。而這部電影所講述的，究竟是兇手的回憶、警察的回憶，抑或所有當事人的集體回憶？宏觀視角與開放式結局如同咒語，只要看過這部電影的人，即成為眾多旁觀者中的一名，仿佛兇手就在身邊窺伺，午夜夢回仍不禁戰栗。

正所謂“念念不忘，必有回響”，諸多回憶，皆是因為沒有忘記，有些不想忘，有些忘不了，但人的記憶終究是靠不住的東西，不但會因心理暗示發生變化，甚至還可能被外力干擾。好萊塢改編、拍攝兩次的《全面回憶》就是一個摻入科幻元素的未來故事，其中有些觀念非常超前，比如將一些預先設置好的情節植入人腦，從而靠回憶來改變人的思想和行為。劇中男主角受虛假人工回憶所限，拼盡全力試圖解開自身謎團；另有些人不滿足只有一次人生，花大價錢購買人工回憶，為的只是在虛妄夢境中滿足內心渴望。可見，回憶之中并無真相。

人全憑回憶來維系與過去生活千絲萬縷的聯系，而電影則像是靠光影來編織一個個集體夢境，我們得以在其中做夢，快樂、幸福、失落與痛苦盡在其中。混淆幻想與現實的邊界，人或許能得到更多快樂，生活中不乏這樣的例子——哈利·波特系列電影的粉絲成立民間“魔法學校”，按照電影劇照自造魔法袍、徽章和魔杖，他們或許不能用魔杖點石成金，但全靠心中有夢，才能對庸常的生活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