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傳統文人畫與當代水墨畫形態之異同,可以得出:當代水墨畫在精神形態、藝術功能上的現實批判品格,在語言形態上著力材料美感和精神性質的開發等,都是對文人畫傳統的良好繼承。只是在語言結構與筆墨樣式上,與傳統文人畫有較大反差。如果我們僅只將傳統理解為既成的“筆墨”范式,那么我們就很難理解當代水墨畫在精神上、在思維規律上,而不僅是筆墨樣式上繼承和發展了傳統的文化現實。這種認識上的差異,已在傳統習慣與現代探索上形成了一個難以逾越的“鴻溝”。究其原因有三:一是審美惰性使然。當一種習慣的、已被社會廣為接受的筆墨樣式突然遭遇一種陌生樣式的沖擊,其原有品評標準的喪失,新的品評標準的混亂,加之對復雜的審美思辨的厭煩和對原有審美習慣的依賴,就形成了對當代水墨畫在精神上的惰性排斥。二是不從筆墨樣式形成的文化背景、思維規律上,而僅從筆墨樣式本身理解傳統與現代的關系,這是傳統習慣與現代探索形成“鴻溝”的思維誤區。三是由于部分當代水墨畫與西方部分現代繪畫在樣式上的不期而遇,或是部分當代水墨畫實踐者直接借取和利用了西方現代繪畫的形式資源,一種不甘人后的大國執拗心理作用,就成為抵制當代水墨畫的情感障礙。
如果我們認可民族文化正是在不斷繼承前人傳統,并在不斷地吸收新的文化資源,不斷地豐富、完善和拓展中得以延綿不絕的基本道理;如果我們認可不同民族文化之間的交流與影響是推動文化發展的重要動因的藝術史現實;如果我們認可筆墨樣式的生成應該是特定文化環境、特定審美心理的文化產物,而且文化環境與審美心理又是一個隨社會發展而不斷變化的文化演進規律;如果我們認可任何一種筆墨樣式在其生成之初都將遭遇習慣審美方式的不解,且都有一個探索、調整、逐步完善的過程這一文化遞進模式;如果我們認可繪畫不是遠離現世的把玩之物,而是直面當代、追求真理的精神礪煉。那么,一切有關對當代水墨畫創作的質疑都將煥然冰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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