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越南步中國之后宣布“革新與開放”。
1991年,越共總書記杜梅和部長會議主席武文杰率領越南高級代表團訪華,兩國關系開始正常化。這一年,美越關系也出現轉機,華盛頓向河內提出關系逐步正常化藍圖。
從1991年至1995年的5年內,越南國內生產總值每年增長高達8.2%,每年創造100多萬個就業機會。通貨膨脹率也從1991年的67.1%降至1995年12.7%。這被一些研究者稱為越南經濟的“高速起飛期”。
1992年,國境線云南一側開始了戰區恢復建設。第二年2月,中越雙方共同努力下,國務院批準恢復天保口岸為國家一類開放口岸。
與此同時,越南方面對戰后邊境進行了大力扶植。扶植力度之大,甚至引起了文山州官員的緊張。文山州政府部門的官方文件中,詳細列出了越南的具體政策:
扶植內容涉及口岸建設、扶貧、免稅、貸款和教育等方面。戰時被“凈化”到內地居住的回遷居民得到特殊扶持,政府除向回遷農戶無償提供種子、化肥和耕牛外,每戶還補助建房費折合人民幣1000~1500元。此外,邊民們5年內免征一切賦稅,政府每月還免費向邊民提供一斤煤油和一斤食鹽。傷殘(亡)人員及其家庭則由國家出資建房。
一份文山州向云南省和中央政府公開提交的一份《情況匯報》稱:“越方優于我方的邊境扶持政策,已在我方邊民中產生了不同程度的負面影響,有的傷殘人員抱怨:‘打戰時國家要我們當民兵守哨卡,背彈藥上前線,我們死的死、傷的傷,現在國家的照顧政策還不如越南的好,以后再打戰,哪個還聽政府的話上前線去送死?’”
一些邊民受越方戰后特殊扶持政策的影響,紛紛外遷。上述情況匯報稱,數年來已有398戶邊民自動遷居,其中有198戶752人外遷到越南、老撾和緬甸居住,“既造成不良政治影響,也危及了邊防的鞏固。”
梁久永也通過越南表娘一家的不斷變化感到不平衡。90年代中期,表娘家開始經營洗車廠。此時,梁在越南當主治醫師地一個親戚,下班后還要靠賣醬油補貼家用。但是到90年代末期,梁家在越南的親戚大多開上了汽車。越南由政府出資對民間買車的高額補助也令梁久永羨慕。
如今,戰后的恢復建設重新成為一種較量,雙方都在盯著對方的動作。
2000年,文山州一些縣的邊境村寨開始實施茅草屋改建項目,每家補助5000元人民幣。當地公檢法等單位,也各自掛鉤一個村委會,幫助其建設小康示范村。2006年起,邊境線上居民醫保全部免費。但上述政策只有擁有國境線的村委會才能享受。
越南同樣如此。一位匿名中國山區邊境官員介紹,越南一方臨近中國的房子靠中國的那面墻被粉刷得很漂亮,但中國的官員參觀后發現,屋內同樣簡陋。
實際上,山區的貧困至今依然是兩國共同的難題。2009年越南官方報道稱,一個與廣西、云南同時接壤的山偉鄉共有908戶,5112口人,其中未能解決溫飽的占47.64%。河江省聳辣鄉一個叫聳辣先的村莊,只有47戶,90%多是貧困人口。
一些越南邊防軍人賣掉自己養的豬和羊,給村民們蓋一種叫做“大團結屋”的房子。村民們哭著說,他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么漂亮的房子。
匿名中國邊防軍官稱,偷渡到中國來打工的越南人依然很多。2008年抓住的一名非法入境者,已經一個月沒吃大米或是苞谷這樣的主食。該越南人稱,他來華打工的收入大約是10元人民幣一天,外加吃飽飯。
貧困落后令一些越南山區少數民族婦女被拐賣到中國。同期的越南官方報道稱,一些人只能賣幾百塊,多的到3200元人民幣。她們大多被賣到中國當妓女,包括一些5-7歲的女童。這些越南女童在中國養大后,不會說越南話,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的。
而在中國一側,貧困使得一些山民寧愿冒險進入政府劃定的雷區,因為雷區去的人少,可以撿到更多的柴火。于是,時至今日依然偶爾有山民被地雷炸死炸傷。
2006年,云南省副省長李漢柏在云南省戰區恢復建設工作總結表彰會上說,盡管通過10多年的恢復建設,戰區面貌有了很大的變化,但遺留問題沒有完全解決,戰區22個縣市有15個是國家扶貧開發重點縣,共有貧困人口近170萬人。
(《北回歸線上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