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穿的鞋是媽媽納的千層底兒,站得穩吶走得正,踏踏實實闖天下……”一個春日的下午,收音機里傳出一段悠揚的歌聲,我不禁想念起家中的老母親……
我小時候淘氣,經常拿著父親做的木頭手槍上墻、爬樹,在大山、田野里瘋跑,一雙鞋子穿了沒多久,大拇腳趾或腳后跟就早早地露出鞋子來“見世面”了。于是,母親就要熬夜做新鞋子了。
那時候,貪玩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母親做一雙鞋子要耗去多少個時日。經常是在昏黃的油燈下,母親永無休止地納著鞋底,俯首低頭。那樣的情景,在我的腦海里早已定格為一種姿態,一尊雕塑。
做鞋是一個耗時、耗力的家務活,其工藝雖然說不難,工序卻是不少,包括量鞋碼、裁襯布、漿硬、剪鞋底、搓麻線、納鞋底、裁鞋幫、上鞋、砸扣眼、掌鞋,每一道工序都必須精心、細致,納好后的布鞋平整、厚實,穿在腳上才舒服。
我印象比較深刻的就是做袼褙、納鞋底。農閑時節的好天氣里,母親搬出飯桌,支在太陽地里,開始打袼褙,新熬的漿糊散發著白面的香味,將一塊一塊的舊布貼在桌面上,一層漿湖,一層舊布,要貼到四層或者五層。陽光足,半天的工夫就干了,揭下來,再做一張。做好的袼褙,剪成了鞋幫、鞋底,棉的、單的,一樣幾雙。
然后開始納鞋底。一般鞋底為五、六層袼褙,納鞋底需要一把錐子、一只頂針、一根縫衣針。鞋底納得越細密才越結實。母親先是用錐子在鞋底上扎出一個小孔,把針從小孔中穿過去,再用頂針一頂,翻過鞋底,捏住針將麻繩拽出,直到再也拽不動。這時母親就將麻繩在錐子把上挽兩三圈,用力將麻繩拽緊。麻繩磨毛了,她就用嘴唇抿一下。針澀了,她就在頭發上蕩一下。納鞋底是一個技巧中帶著力氣的活,往往納一會鞋底,臉上就會有細密的汗珠滲出來。
母親納鞋底的動作十分嫻熟,揮灑自如,看麻繩在母親的手掌上飛騰跳躍,看母親把鞋底翻來翻去。于是,那一行行細密的針腳布滿了鞋底。而那鞋底的顏色也不再是剛剛粘好時的白色,那上面沾滿了母親的汗漬,浸滿了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疼愛和祝福。
淘氣的年代已經愈行愈遠,我也記不清穿過多少雙母親納的布鞋了。“媽媽納的千層底兒,站得穩吶走得正,踏踏實實闖天下……”我穿著母親納的布鞋,走過了頑皮快樂的童年,走過了朗朗讀書的少年,走過了激情四射的軍旅生活,走進了現在的工作崗位。
時光流逝,歲月悠悠。母親在納鞋中耗去了青春歲月。如今,七十多歲的母親,早已是滿頭白發,臉上也布滿了皺紋?,F在的鞋子品種也多,既時尚又耐穿,母親也少有機會納鞋子了。有時,母親無限深情地翻看著鞋樣,仿佛回想起年輕時的歲月……(泰安 王相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