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虎林教授有著農業專家共同的特征:樸實。身著一身休閑服,走進基層很快就會和農民兄弟“打成一片”。但是,一旦話匣打開,他的諄諄言辭平緩而莊重,卻依然散發出昂揚的激情而攝服人心,也同樣發人深省。
在張虎林教授看來,時下中國夢應該是“強農之夢”,是“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的夢想。現在“三農”問題很多,需要中央和地方政府下大力氣去解決。
“農民的兒子”為農民
談到自己的人生經歷,張虎林首先強調自己是“農民的兒子”。他出生在山西省左權縣羊角鄉盤腦村,抗戰末期參加過兒童團,1948年底因父親早隨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而和母親一起輾轉來到河南息縣、潢川、信陽等地,在那里度過了自己的青少年時光。1957年考入中國人民大學農經系,開始了他“三農”事業的第一站。當時正值“反右”教學改革,大學四年有一半的時間在農村。這個時候張虎林開始全面了解農村,了解農民,掌握了大量的基層情況,這為他日后從事的“三農”事業奠定了實踐基礎,后來張虎林又讀取研究生,在校時大部分時間學習資本論、哲學、歷史等課程,更加強化了他的研究理論基礎。
1959年“信陽事件”發生了,浮夸、虛報蔚然成風導致嚴重后果。還在上大學的張虎林突然接到消息:在河南信陽做專員的父親因為抵制浮夸風,堅持實事求是,被打成右傾。或許是“信陽事件”啟發了他,讓他從小就樹立了矢志不渝的“三農”情懷。
1965年1月大學畢業后,他被分配到《紅旗》雜志編輯部農村組工作。在《紅旗》雜志工作期間,參與了幾次中央重大會議,養成了從宏觀上、理論上、全局考慮問題的思維習慣。1975年,張虎林被分配到北京市農委所屬的農村干部管理學院工作。
1978年,張虎林正式調到中共中央黨校工作。“在黨校我基本什么都做,干了一圈。”張虎林笑著回憶道,“先是去了學員部搞教學工作,同時擔任了黨校校刊經濟組主編。1990年擔任省部班教學組長,還總結出一套教學經驗。”據了解,當時除了學習,還給省長部長們安排了課余勞動,每個人都得打掃院子。這個班上的人,有的現在已是政治局委員。
之后,張虎林又被任命為中央黨校辦公廳副主任,3年后又被任命為中央黨校組織部部長。時光如梭,在張虎林擔任組織部部長6年的時間里,他仍然時刻關注著“三農”并參加農口重要會議。從80年代初開始他連續參加中央農村工作會議參與制定五個“一號文件”。 1998年,他提出研究“三農”問題并申請成立了中共中央黨校“三農”問題研究中心,這是中國首次成立把“三農”問題作為課題進行系統研究的機構。1999年還在人民大會堂召開了為時三天的“三農”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全國性研討會,從此揭開了中國“三農”研究的序幕。
張虎林談到,“從2003年開始,中央把三農問題擺到了全黨工作重中之重的地位。10年來,連續制定了10個一號文件解決‘三農’問題。加上80年代初的5個中央文件,一共是15個。”他認為,城鎮化重點在建設農村而非城市。新農村發展了,自然而然城鎮化就形成了,而且不會帶來很大的副作用以及后遺癥。
情系民生 筆耕不輟
退休后,“三農”問題研究專家成為張虎林的頭銜,也是他最喜歡的稱呼。他也終于可以如愿以償能靜下心來研究、寫作,作品也相應多起來。
他的主要著述有:《中國農村經濟學》、《農村經濟學》、《農村社會主義思想教育講話》、《跨世紀的角逐》以及參與寫作的《中國農村經濟管理概論》、《中國農村經濟改革探索》、《當代中國經濟建設》等共二十多部作品。
這些著作中有許多新思路、新觀點受到了決策層的重視,在各界引起很大的反響。張虎林說:“有人讓我研究局部。但我認為,研究局部影響不了全面,局部解決得再好,也不會影響全面效果。”
此外,張虎林還創辦了《市縣領導月刊》雜志和《三農研究參考》內參,每天都將大部分時間用在調研和寫作上。但他對“三農”研究從未間斷,他的“三農”政策建議和分析觀點,不時見諸各大媒體,他的身影更是經常出現在各類涉農活動的現場。
2003年,政策開始向農村傾斜,張虎林連夜寫了4000多字的關于解決“三農”問題的文章,將“去費免稅”列為重點,并刊登在《三農研究參考》內參上。文中強調“三農”的重要性,闡述了“三農”是國民經濟存在和發展的基礎,是黨和國家建立和穩定的基礎,要想解決“三農”問題,必須“去費免稅”。
“去費免稅”這個建議最終被中央采納了。2004年兩會提出五年內免除農業稅,后來改成三年,延續了2600多年的“皇糧”從此退出歷史舞臺。
黨的十八大以來,全國各界關于“城鎮化”的討論日益熱烈。
今年3月,在一個新型城鎮化的學術論壇上,張虎林再次闡述“三農”問題的重要性。并指出城鎮化的根本目的就是為了解決好“三農”、為了提高農民的素質、提高農民的收入水平、提高農民的整體生活水平,縮小城鄉差距。
“城鎮化的重點要放在建設好新農村上,而不是說擴建城市或解決城市問題。”張虎林自始至終都強調,解決好“三農”問題才是中央推進新型城鎮化戰略的出發點。
出新書問診“三農”困局
張虎林編著的《張虎林文集》,已由國家行政學院出版社出版,書中針對三農問題的犀利觀點,引起廣大讀者強烈共鳴。
該文集分為三農篇、理論與實踐篇、演講篇、榆下論叢及媒體訪談附錄。
“在所有的文稿中,本人均是按照歷史的本來面目,呈現給讀者的都是原文原貌。”張虎林認為,這樣可以使文章具有歷史感、歷史的印記。
張虎林在前言中談到了自己做人、作文和做事的原則。他指出:“無論在何種環境和情況下,均堅持說實話、辦實事,不邁一步虛步,而是一步一個腳印。一切都堅持實事求是,這樣工作和生活起來,會很踏實,也很充實。”
該文集集中問診了中國三農問題。與一般人從城市發展來考慮城鎮化的視角截然不同,張虎林自始至終都強調,三農問題才是中央推進新型城鎮化戰略的出發點。為什么要搞城鎮化?因為推進城鄉一體化是解決三農問題的途徑,張虎林認為這才是城鎮化建設的根本理由。
他澄清了城鎮化的一大誤區,即把城鎮化只看作是城市化比例的提高。在這一觀點的主導下,“在哪兒修建新城市”取代了“如何建好新農村”的命題,使得城鎮化更像是一場以忽略鄉村為代價的造城運動。張虎林直言不諱,“我對城鎮化中的‘化’字不太感興趣,因為提到‘化’往往帶來很多不科學、不實際的東西,容易走偏,產生一些不必要的副作用”。
近年來,統籌城鄉經濟社會發展、工業支持農業、城市支持鄉村等規劃和政策相繼出臺,卻收效甚微,甚至南轅北轍——城鄉之間的差距未見縮小。
基于以上論述,張虎林建議,城鎮化建設必須圍繞農民進行,“政府所做的一切應該都是為了提高農民的幸福程度,包括經濟和文化精神層面。”同時要明確思路,將城鎮化看作經濟發展的客觀過程,有所為有所不為,傳好接力棒,以長遠觀點代替短期行為。
但他不無憂慮地表示,“與我們的混合體制度相關,一任市長通常只關注自己在任的這一段,對接下來的事情考慮較少,這是一個弊病,”張虎林提醒說,“什么政績都沒有在人民心中樹立一個豐碑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