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之前做了10年裁縫,跟我們聊聊是怎么走上設計這條路的吧?
最初我不知道何為“設計”,那時我上午9點開工,要一直做到晚上9點,雖然很忙,但心里特別想成為藝術家。我跟我的伯父學習過素描和水彩,有一定的藝術基礎,看了王無邪的畫展以后,很喜歡他的畫,就報了他的培訓班。后來同學又介紹了第一份設計的工作給我,就這樣開始我的設計生涯。
本來我不想學商業氣息太濃的學科,但我發現設計也有社會意義在其中。 學了設計之后我并沒有放棄藝術或放棄畫畫,我一直是一個“業余的”畫家。你認為年輕的設計師應該如何形成自己的風格?
每個人的個人風格需要自己自然的探索。我的經驗是不能為了新的風格而放棄自己已經純熟的既有風格,風格需要不斷累積,需要不斷豐富自己藝術的語言和內涵。風格是需要積淀形成,而不能通過“制造”形成。
你的設計向來比較“接地氣”,這種“地氣”可以理解為闡釋“香港精神”,這種設計的態度是否適合國內的其他城市?
我在番禺出生,15歲去了香港,香港成了第二故鄉。每個人都一定會與生活地發生緊密的聯系,香港是我立足的地方。但我個人的定位也不僅是香港人,還是中國人。
在這幾十年里面,內地的生活特點是,由于人口流動很大,很多人不僅與出生地發生關系,還會因為工作的關系到不同的地方生活,結果是地域性會相對減弱。減弱卻不代表消失,北方與南方的個性是不同的,像廣東是嶺南文化、上海是海派文化等等。如果這些都留意到了,創作的時候的元素就會非常豐富。
作為一個常年從事教育工作的老師,你是否認同傳統教學中的“師徒制”?
我覺得設計教育不存在傳統的“師徒制”。當然我是尊師重道的,我的老師王無邪讓我理解了“設計的本質”,水墨畫家呂秀坤對我創作的觀念影響也很大。所以我學藝術也是集各家所長,揣摩不同年代的藝術家的精髓,以此來豐富自己。到我成為老師的時候,我是沒有收私人學生的。我認為需要多個老師一起發揮他們的專長,形成一個有系統的設計課程,就像當年包豪斯學院那樣,既有藝術家的創造力,也要有工匠的匠人精神。既要有理論,也要有技術,更要有創意。
設計離不開商業,但你曾說有一些事是設計師不能做的,即使吃少點沒得吃也不能做。這些事具體是什么?
這關乎設計師的專業道德問題。我很注重設計倫理,當一份工作擺在你面前的時候,你要衡量這對人有什么益有什么害?在現代的商業社會里面,過度追求物質文明,慢慢忽略了品德。設計要考慮作品對自然生態、對社會公義會不會造成傷害,而不僅僅是賺多少錢的問題。
例如吸煙是危害健康的,雖然法律上已經規定了在包裝上必須提醒吸煙有害健康,但你確實正在做一件推廣香煙的作品。美國著名設計大師Milton Glaser是我的偶像,他就是“I love NY”圖案的設計師。Milton Glaser是拒絕為香煙客戶做設計的,而且做很多反吸煙的海報。
你拒絕過什么類型的客戶?
我們的公司從來沒有接過一份香煙客戶的合同。有一次某個醫藥品牌找我替他們做品牌形象的改良,但我知道他們的產品之前出現過損害人體健康的事件,我很介意他們有沒有彌補之前的過失,有沒有補償受害者。結果沒有,我不能接受為這個客戶服務,這是我的社會責任感。
設計師要警惕,不要成為了有害產品的幫兇。雖然這只是一種姿態,但這種姿態很重要。我在《設計心法100+1》這本書里面探討過:“設計可以偉大嗎?”我覺得設計是可以偉大的,像Milton Glaser這樣的大師可以做一些偉大的作品影響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