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遇而安的揮灑水墨

拿到本期雜志，你一定會被封面作品《蝶戀花》所吸引。為本刊創作封面的藝術家乙卜，在當代水墨領域頗有名氣，隨遇而安的生活狀態也蘊藏在他一次次的揮毫潑墨中。

乙卜藝名蓮池，在他白色的對襟馬褂上印有幾片淺淡的蓮花瓣，“這是我自己畫上去的，”他說。對于蓮花的喜愛，也與他近年來潛心禮佛的經歷有關。“我并不是個佛教徒，但是偶爾翻閱佛經會給我帶來很多生活感悟，而且隨著繪畫生涯的繼續，我會越來越多地發現佛經與繪畫和生活的共通之處。”

乙卜是60后的藝術家，卻有著現當代畫家的個性追求，居住在北京宋莊一座普通的小院里，灑脫和隨意充滿了他的生活。走進小院，坐在他簡單的工作室中，沖泡一壺朋友送來的武夷山野生茶，氣氛瞬間輕松起來。

《蝶戀花》的由來

乙卜，自由畫家，宋莊水墨同盟會員，中國當代水墨藝術研究院院長，出生于吉林長春，是地道的東北人。在乙卜看來，隨性創作是水墨藝術最誘人的地方，因為毛筆是不會騙人的，當它落在宣紙上的一剎那就注定了產生怎樣的效果，只要將它所帶來的形態揮灑下去，就會成為一幅渾然天成的作品。

生活中的任何元素都可以成為他創作的靈感來源，盛夏時節的草莓鮮紅欲滴，于是他創作了《草莓季節》系列；為慶祝朋友的婚禮，碰巧看到撲克牌，于是撲克牌上的人物形象成為了他筆下的作品……

乙卜將他為本期《私人飛機》創作的封面畫命名為《蝶戀花》，創作《蝶戀花》時正值盛夏，滿園芬芳給他帶來了不少靈感。“剛剛知道要創作飛機主題的作品時，我有些困惑，不知道畫些什么好。可是后來我發現飛行是一件很有哲理的事情，起飛時離不開大地的扶持；飛到空中時，看起來好似脫離了地面的束縛，但是不管它飛得再高再遠，總有一天要落地，回歸大地的懷抱。”作品中，他將飛機比作蝴蝶，就像蝴蝶永遠依戀著花叢一樣，飛機永遠依戀著大地。然而，作為一位當代水墨畫畫家，在乙卜看來，作品還有另一層深意：在東西方多元文化沖擊的今天，深厚的中國傳統文化是每一個中國人所賴以生存的根基，無論走到哪里，都與我們血脈相依。

對于“當代水墨”，乙卜說：“就是現在的水墨，我所參加的一些展覽，我都將它們稱作‘乙卜現在水墨進行’。其實很簡單，它就是我們現代人所創作的水墨畫而已，反映的是現在人們的生活狀態和意識，沒有必要想得那么復雜。”

那年，落魄并幸福著

乙卜清晰地記得自己2003年時初來宋莊的情境，眼前的路標指向兩個方向：向左是京郊私密的高端別墅區；向右是相比之下略顯荒涼的宋莊藝術家群落。仿佛兩個路標指向的是兩種不同的人生，他頓頓足，轉向右。

在來到宋莊前，乙卜在家鄉吉林是一位美術老師，從9歲開始學習水墨，后來又學習油畫，在他看來，自己的繪畫技法算是“童子功”了。在而立之年放棄衣食無憂的穩定生活是需要勇氣的，“宋莊是一個夢想聚集的地方。”他說，“為了圓自己繪畫的夢，我來到了這里。”來到宋莊的前三年，他沒有賣出一幅畫，“不是不想賣，是當時的市場沒有形成氣候，不知道去哪兒賣，也不知道該賣給誰。”他說，“當時包括我自己在內的一些畫家連回家過年買火車票的錢都沒有，幾個兄弟聚在一起，就算過年了。我都忘了當時是怎么活過來的，靠天活吧。”

乙卜將當時所有與他一同在宋莊默默耕耘的畫家稱為“兄弟”。“有的兄弟偶爾賣出一張畫，全村所有人都為他高興得歡呼雀躍，覺得終于看到希望了。那個兄弟拿賣畫的錢請大家吃飯，剛開始來三、五個人，后來十幾個，到最后全村的人都趕來慶祝，賣畫的錢都不夠付飯錢了。”他笑著回憶道。或許都是擁有和乙卜一樣的隨遇而安的心態，“兄弟”們才可以在宋莊最艱苦的歲月里怡然自得。到了今天，乙卜偶爾外出辦畫展，都會思念著這里的那幫“兄弟”，甚至不惜錯過多賺錢的機會，早一點回來。“我并不喜歡那種應酬似的場合，”他說，“真正讓我覺得快樂的，只有和朋友們坐在一起談笑風生。”

對于乙卜這一批來到宋莊的畫家，他們的不幸中蘊藏著后來的幸運。2005年左右，中國當代藝術經歷了前所未有的發展，藝術品市場的熱浪“救活”了當時身在宋莊的畫家。市場時代的信息也給乙卜帶來了相當強烈的自信，他認為讓國人接受當代水墨藝術是一個必然的趨勢，水墨藝術在如今藝術品收藏的盛世將會有非常明朗的前景。“500年前的今天是現在的傳統，而500年后的傳統就是我們現在創造的，水墨畫也是這樣。”乙卜說。

心心念念的鄉間生活

2008年，乙卜帶著他的作品飛往澳大利亞，舉辦《文化交流——乙卜個人水墨作品展》。到現在，他都非常懷念當時的狀態，“那是一個自由交流的狀態，跟許多來自不同國家的藝術家探討，他們對水墨的接受程度很高，反響非常好。給我最大的感觸是，那里的畫家比較單純，對新鮮事物的接受能力非常強，他們看我的作品很帶勁，很過癮，我自己也很開心。”

乙卜回憶起自己在澳大利亞的生活經歷，那段生活也給他創作上帶來了不少靈感。“那時住在悉尼旁邊的一個小城市，我有一天早晨起來，看到了野生孔雀和袋鼠，太美了！”然而，國外的生活并未給乙卜帶來十全十美的印象，他把在悉尼的兩個月稱為“七七四十九天的禁語”。“因為我不會說英語，無法和外界溝通。”乙卜說，“那是一個‘苦其心志’的過程，對我來講類似于一種煎熬，太受罪了，就像一個外星人一樣。同時也像一個修行者，也是一種考驗。”

雖然，在國際上受到的認可讓他信心倍增，但真正讓他感到愜意的，還是在自己數米見方的工作室中悠然自得。于是，常常見到他這樣的身影——穿著粗布對襟短袖馬褂、短褲、拖鞋，騎著一輛小電動車穿梭于鄉間，偶爾與菜販討價還價，一會兒到朋友的咖啡吧坐坐，他覺得，這才是他真實的生活。

透過乙卜自成一派的作品，我們可以想象到他在宣紙前肆意揮灑的畫面，時而風生水起，時而精雕細琢。或許與朋友之間的偶然談話，都可以激發他創作的靈感。他說，如果有一天，在畫畫的過程中突然靈光一現，留下一個事先從未預料到的點睛之筆，那將印證他一直追求的齊白石的一句名言——“繪畫是雕蟲小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