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安全與居民幸福感的相關性分析

摘 要：幸福是人的一種主觀心理感受。食品安全與居民幸福感呈正相關關系，且具有邊際遞增的特征。食品安全事件引起居民健康擔憂，從而影響生活滿意度，進而降低居民幸福感。當食品安全事件爆發(fā)后，乘數(shù)效應會放大這一過程，加速居民幸福感下降；蝴蝶效應會引起連鎖反應，導致社會幸福感整體下降。該文闡述了我國食品安全的嚴峻形勢、源自食品安全的幸福感以及食品安全影響居民幸福感的作用機理，并進行了案例內分析和跨案例分析。

關鍵詞：食品安全；幸福感；正相關；乘數(shù)效應；蝴蝶效應

中圖分類號 TS201.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7-7731（2013）18-133-04

幸福是一個古老的話題，自古以來人類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追求著幸福。然而，幸福是人們的主觀心理感受，與人們所處境況的變化密切相關，是相比較而存在的。如果縱向比較，一個人的境況在變好，那么他的幸福感就會增加；如果橫向比較，一個人的境況好于周邊的多數(shù)人，那么他的幸福感也會增加。反之，亦然。近年來，我國食品安全事件頻發(fā)，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相關調查表明，食品安全已成為影響居民幸福感的首要因素。在構建和諧社會、實現(xiàn)“中國夢”的背景下，食品安全問題對人們的幸福感是如何影響的？通過何種機理來傳導幸福感的變化？本文將作以下闡述與分析。

1 我國食品安全形勢嚴峻

“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食以安為先”，食品安全屬于民生問題。近10a來國內食品安全問題頻現(xiàn)，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尤其以在嬰幼兒奶粉中添加三聚氰胺、在食品中添加“蘇丹紅”染劑為代表的幾起特大食品安全案件的發(fā)生，普遍引起國人的擔憂，以致洋奶粉在國內熱銷，甚至有人跨國（跨境）采購洋奶粉。

2004年以來，我國正規(guī)媒體報道的食品安全事件數(shù)量總體呈現(xiàn)出增加趨勢（見圖1）。其中，2005年食品安全問題的新聞報道數(shù)量由2004年的56例驟增至435例，至此以后便一直呈下降趨勢；直到2011年又突增至713例。從結構上看，食品安全事件涉及到糧食、蔬果、肉制品、乳制品和副食品等幾乎所有的食品種類，嚴重威脅居民的身體健康。其中，糧食類安全事件123例，蔬果類安全事件73例，肉制品類安全事件138例，乳制品類安全事件173例，副食品類安全事件89例。

概括起來，我國食品安全問題呈現(xiàn)出如下3個特征：一是問題食品的涉及面越來越廣，從過去的糧油肉禽蛋菜豆制品、水產品等傳統(tǒng)主副食品，擴展到水果、酒、飲料、南北干貨、奶制品、炒貨等；二是問題食品的危害程度越來越深，從食品外部的衛(wèi)生危害擴展到食品內部的殘留危害，不僅有害菌落總數(shù)而且農藥、化肥、化學品殘留嚴重超標；三是問題食品生產的手段越來越多樣、越來越隱蔽，以致現(xiàn)有的食品檢測技術難以有效甄別或合理界定。

2 源自食品安全的幸福感

幸福是一種基于人內心體驗的感覺。人類對幸福感的探討最早可以追溯到距今2 000多年前的古希臘時期。蘇格拉底曾經將幸福與智慧聯(lián)系在一起[1]，而伊壁鳩魯則認為“幸福是一種快樂的體驗”[2]。至當代，幸福感研究更多地集中在心理學領域，主要分為兩大流派，即基于快樂論哲學的主觀幸福感與基于現(xiàn)實論哲學的心理幸福感[3]。前者側重于研究感官上的快樂，后者則強調精神上的快樂。從感官上來講，影響幸福感的因素多與人們的生理需求聯(lián)系緊密，如收入水平能夠影響人們的幸福感，是因為它直接決定物質生活水平的高低，類似的因素還有居住環(huán)境、工作環(huán)境和安全狀況等。從精神上來講，影響幸福感的因素則多與人們的心理需求有關，如社會地位往往能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人們是否能實現(xiàn)其人生價值，而人際關系也能通過滿足人們的社交需求而影響幸福感。

現(xiàn)有的研究清晰地揭示了幸福感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我們可以從不同的角度來區(qū)分。比如，居民的住房條件（H）、居住環(huán)境（E）、收入水平（I）、社會地位（S）、食品安全（F）、人際關系（R）等等都是影響幸福感的重要因素。由此，我們可以構建幸福函數(shù)（W）。

W=f（H，E，I，S，F(xiàn)，R）

本文專注于食品安全對居民幸福感的研究。于是，假定其他不變，僅討論食品安全對居民幸福感的影響。

事實上，食品本身用來滿足人們的生理需求，而食品安全則涉及人們的心理需求。從生理需求上來說，食品是人們日常的必需品，直接關系著人的身體健康；從心理需求上來說，良好的食品安全環(huán)境給人們帶來穩(wěn)定的心理狀況，而食品安全問題頻發(fā)則無疑會使人們的負面情緒高漲。生理需求與心理需求的滿足狀況共同構成生活滿意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認為幸福就是對生活的高度滿意。因此，食品安全同時影響著人們的生理需求與心理需求，影響著人們對日常生活的滿意狀況——生活滿意度，最終影響居民幸福感。不難理解，Diener把主觀幸福感作為衡量人們生活質量的一個重要的綜合性心理指標[4]。

顯然，食品安全與居民幸福感呈正相關關系，即食品越安全，居民幸福感越高；食品越不安全，居民幸福感越低。進一步研究分析，居民幸福感具有邊際遞增的特征，即隨著食品安全程度的提高，居民從食品安全中獲得的幸福增量上升。反過來看，一旦爆發(fā)食品安全事件，居民經常消費的食品變得不再安全，那么居民幸福感就會加速下降。

3 食品安全影響居民幸福感的作用機理

隨著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人們越來越注重生活的質量，越來越關注身體健康，越來越追求幸福長壽。很明顯，食品是人們健康長壽的第一要素。當食品出現(xiàn)安全問題時，人們普遍會對自身的健康感到擔憂甚至恐慌，從而降低居民的生活滿意度，進而導致居民幸福感下降。因此，食品安全影響居民幸福感的作用機理可以歸納為這樣的邏輯鏈：食品安全→健康擔憂→滿意度下降→幸福感降低。當若干居民個體的幸福感降低時，社會整體的幸福感則也會隨之降低。

從單個居民的角度看，幸福感的變化并非簡單而單向，而是具有顯著的“乘數(shù)效應”，即居民幸福感的變化遠大于食品安全程度的變化。當食品出現(xiàn)安全問題時，居民對食品安全狀況的恐懼感被放大，幸福感會加速下降。尤其是當多個食品安全事件接連發(fā)生時，其疊加影響的結果，使居民幸福感下降更快。

從居民群體的角度看，幸福感的變化具有明顯的“蝴蝶效應”，即居民個體幸福感的變化會對其他居民產生重要影響，從而在群體中出現(xiàn)連鎖反應。當某居民在短時間內因食品安全問題幸福感快速下降時，其感受也會通過其社會關系網絡傳遞給其他居民，導致其他若干居民的幸福感不同程度地下降。

4 案例剖析

4.1 案例內分析 2013年5月18日，廣州市食品藥品監(jiān)督管理局在其官方網站上公布了第一季度餐飲環(huán)節(jié)食品及相關產品檢測結果，其中米及米制品近45%鎘超標。該信息發(fā)布不久，立即在國內外引起了強烈反響，各大媒體爭相報道這一熱點新聞，社會各界就此對“碗里的安全”展開了廣泛的熱烈討論。繼廣州市相關部門查出并公布這一信息后，廣東省其它地區(qū)（如佛山市、中山市和清遠市等）以及其他省份（如湖南、江西和廣西等）也相繼查出大米鎘超標的問題。由于該問題最先在廣東發(fā)現(xiàn)，因此人們將此次事件稱之為廣東“鎘大米事件”。

眾所周知，大米是全世界范圍內人們最重要的主食之一，尤其在中國的南方地區(qū)，幾乎是唯一的主食。人們可以在缺少某些副食的情況下而正常生活，卻很難在沒有主食或主食的安全性受到威脅的情況下生存。在質性研究中，根據(jù)George和Bennett的觀點，案例內分析的方法是用來“認定在自變量和因變量之間的中介性原因過程（intervening causal process）——原因鏈或原因機制”[5]。也就是說，在案例中尋找中介性因素是理論驗證的關鍵過程。在理論假設中，邏輯上的中介性因素是生活滿意度，因為生活滿意度是連接食品安全和居民幸福感的中間因素。然而在本案例中，生活滿意度并不是最終的中介性因素，而應當將這一邏輯上的中介性因素與現(xiàn)實表象上的中介性因素——“大米鎘超標”區(qū)分開。也就是說，“大米鎘超標”作為一項現(xiàn)實中的食品安全事件，它的出現(xiàn)影響了人們的幸福感；這一過程在邏輯上的對應正是上文的理論假設。“大米鎘超標”和生活滿意度之間的聯(lián)系，在于大米這一客觀存在的事物對于人們日常生活的重要性——作為主食的大米都不安全了，人們對生活自然不會滿意。

“大米鎘超標”是案例內的核心信息，也是能夠驗證理論假設的最重要證據(jù)。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來源于案例內的證據(jù)，如媒體的大量報道以及官方機構的檢測與說明等。根據(jù)常識，媒體幾乎不會對公眾不關心或不涉及公眾利益的事件進行報道。對于此次“鎘大米”事件，國內媒體的爭相報道可以反映出事件的重要性：大米出了問題，公眾日常生活受到威脅。而官方機構出于提供公共物品和服務的目的，也只會對涉及公共利益的事情進行關注：生活必備品大米自然是被檢測的對象之一。當然，這些證據(jù)從根本上來講也是“大米鎘超標”這一主要證據(jù)的分支，只能從一定程度上對理論假設進行驗證。

4.2 跨案例分析 為了在不同事件中驗證理論假設的成立，以增加結果的可信度，本文選取質性研究中早期運用廣泛的約翰·斯圖爾特·密爾（John Stuart Mill）的求同法和求異法來進行跨案例分析。本文擇取上文中的“鎘大米”事件作為“案例一”，以及另外兩個食品安全事件分別作為“案例二”和“案例三”，并虛擬一項現(xiàn)實中不存在的事件（該事件符合人們的常識）作為輔助案例，由此展開分析。

（1）案例二：2012年9月，廣東省質量技術監(jiān)督局發(fā)布《2012年廣東省配制酒等23類食品生產環(huán)節(jié)專項抽檢情況通報》，其中，奇康飲用水由于菌落總數(shù)嚴重超標被列入檢驗不合格名單。該消息的發(fā)布在長期購買奇康飲用水的消費者中引起了軒然大波，許多人就此提出抗議，并表示不再購買此類飲用水。

（2）案例三：2012年6月，“南都網”和《南方都市報》報道了有關廣東省佛山市肉聯(lián)廠炮制工業(yè)鹽豬血的新聞。根據(jù)新聞報道，有市民舉報佛山市肉聯(lián)廠往豬血中添加工業(yè)鹽后，《南方都市報》記者前往當?shù)剡M行暗訪，后將事實曝光，在消費者中引起巨大轟動。工業(yè)鹽作為一種致癌的化學添加劑，加入人們日常食用菜品之一的豬血，無疑會給人們帶來恐慌。尤其對于佛山市居民來說，近在眼前的食品安全問題更是讓他們提心吊膽，對食物購買慎之又慎。

（3）輔助案例：2012年6月，“南都網”和《南方都市報》報道了近期記者隨機暗訪廣東省內各大食品加工廠的情況。報道顯示，廣東省內某些地區(qū)食品加工廠所生產的食品存在安全問題，但這些被曝光有問題的食品加工廠所在地區(qū)不包括佛山市。雖然不能排除有安全問題的外來食品進入佛山市銷售的可能性，但對于佛山市居民來說，本次報道佛山市沒有問題，至少能讓他們在短期內感覺身邊的食品是相對安全的，由此也能讓他們在一定時期內繼續(xù)過著相對而言平靜的日常生活。

根據(jù)求同法的推理邏輯，在表1的3項案例中，先行（或后行）情況只有“致害物”都是食品這一項是相同的，且居民反應都相同，那么“致害物為食品”即是其原因。從表1中可以觀察到，這些食品都是人們日常生活中所常用的，因此可以說這些食品的安全狀況直接和居民生活滿意度掛鉤——生活滿意度基于日常生活。由此，前述理論假設得以驗證。

欲用求異法進行跨案例分析，則須選取研究案例三以及輔助案例，對其主要特征進行整理，具體見表2。

根據(jù)求異法的推理邏輯，在表2的兩項案例中，先行（或后行）情況只有“致害物”這一項是不同的，且居民反應在不同案例中表現(xiàn)不同，那么“致害物為食品”即是研究案例3中居民反應的原因。作為日常生活中的常見食品，人們很可能將豬血作為餐桌上的菜肴。此類常見食品存在安全隱患，則會影響到居民生活滿意度。由此，前述理論假設得以驗證。

5 結論與討論

我們在對“食品安全影響居民幸福感”的問題進行研究時，如果用計量分析的方法存在技術上的難度，如變量難以確定、測量指標難以統(tǒng)一和存在數(shù)據(jù)偏差等。因此本文采用了比較政治學對于小樣本研究常用的質性研究方法，通過案例內分析和跨案例分析兩種模式對假設進行驗證。其中，案例內分析是在單一案例的眾多特征中進行證據(jù)搜集，跨案例分析則運用了求同法和求異法，對多個案例的眾多特征進行比較得出結論。

無論是理論演繹還是案例實證，都可以得出結論：食品安全與居民幸福感呈正相關關系，且具有邊際遞增的特征。食品安全事件引起居民健康擔憂，從而影響生活滿意度，進而降低居民幸福感。當食品安全事件爆發(fā)后，乘數(shù)效應會放大這一過程，加速居民幸福感下降；蝴蝶效應會引起連鎖反應，導致社會幸福感整體下降。

從食品安全對居民幸福感的影響可以看出其對社會和諧穩(wěn)定的影響力，但它不僅僅是影響居民幸福感這么簡單。據(jù)世界衛(wèi)生組織2009年提供的報告，在美國每年有7 600萬例食源性疾病的發(fā)生，其中需要入院接受治療的有32.5萬人，死亡的有5 000人，而這些數(shù)字在發(fā)展中國家更高。人們可以因為各種因素而感到不幸福，幸福對于人們來說就是一種心理體驗。當人們因食品安全問題而失去健康，甚至危及生命時，幸福這種心理體驗自然顯得虛無縹緲。食品安全關乎每個人的健康，關乎國家與社會的穩(wěn)定，關乎民族的發(fā)展與延續(xù)。

鑒于此，保證食品安全應是政府義不容辭的責任。在實際行動中，除了制定合理的公共政策外，政府還應協(xié)同所有社會成員一起參與食品安全的維護工作。共同參與不僅能夠提高工作的效果，更能夠讓公眾在監(jiān)督和評價食品安全狀況的過程中體驗到身為社會一員而應有的權利與義務。食品安全狀況的好壞取決于全體社會成員的評價，因此社會整體幸福感也最終依賴于公民的共同參與。

參考文獻

[1]（英）羅素.西方哲學史（上）[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1.

[2]北京大學哲學系.古希臘羅馬哲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367-368.

[3]任志洪，葉一舵. 國內外關于主觀幸福感影響因素研究述評[J].福建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6（4）：158-164..

[4]Diener E. Subjective well-being [J]. Psychological Bulletin，1984，95 （3）：542-570.

[5]George，A. L.， Bennett，A. Case Studies and Theory Development in the Social Science[M]. Cambridge，MA：MIT Press，2005.

（責編：陶學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