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倪非青
74年生,中學畢業做過希爾頓酒店銷售秘書、服裝店老板、廣告公司職員、制片人、雪茄店長等。2001年赴英國Arts Institute at Bournemouth學習攝影,07年回國,現創辦畫廊“非青計劃”,另有紅酒店正在籌備中。
也許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她一樣,直接地感受到了九十年代最痛快的那一刀。“九十年代真的是遍地機會。最簡單的就是買房子。銀行,只要你有信用就能貸款。當時的那批人,隨便到現在都可以千萬、億萬。”1993年,19歲的非青就這樣投入了她至今講來仍然“寶貴”的九十年代,“我很感謝沒有花四年去讀書,而在整個社會變化很大的時候我都是踏上了這個社會去看了不同的地方。”
“93年我在希爾頓做銷售秘書,那個時候五星級賓館剛剛進入中國,在銷售部辦公室里的這些個銷售都是精英分子,畢業于外國語大學啊之類。那時候那批人真的是有闖勁,跟他們接觸、工作很有益處。當時我們兩個老板,一個是日本人,一個是英國人,還有一個Sales Manager是德國人,能第一次看到一些不同國家的人做事情的方式。”
但是酒店的生活讓當時的非青感到非常安逸,“連穿什么都不用想。”一年半以后恰逢服裝小店剛剛興起,非青便順勢一轉,在茂名路開了一家服裝店。“當時茂名路上的小店也蠻多,但是別人都覺得我的店不一樣。那時已經有很多人開始要名牌的東西,但我就從來不要。我覺得大家都用的東西我肯定不要用。當時大部分人去廣州、深圳拿貨,我會去香港、日本拿貨。后來不開了,因為不賺錢,我開的心態比較像玩,拿貨都坐飛機,哈哈。”
爽氣地把店一關,非青又做了制片人、廣告公司,也在BAX這樣的英國大型貨運公司里體驗了一把不一樣的白領生活,“當時很好奇白領的生活,每天穿得漂漂亮亮地去上班啦什么的,不過后來就覺得,怎么說呢,那不屬于我。”天性好奇的非青從來不遵守條條框框,開一家酒吧,才是屬于她的混亂而充滿機會的九十年代。
“那個時候很多人經商下海呀,那他們的錢去哪里用呢?當時還沒有很多酒吧,酒吧全都是老外去的地方。當時的區別很明顯,一個是港臺澳,一個是老外。老外有他們自己那個圈子的酒吧。港澳臺、新加坡,華人這一塊,基本上全都去的是KTV。我當時兩塊都有接觸,我覺得最好玩的就是里面形形色色的人。Malone's 呀,Sally's呀 ,O'Malley's呀,最早的還有Judy's。”
“我開的酒吧相對比較小,來的是常客,以談話為主,可能人家去了一些很鬧的酒吧,就過來喝一杯。我記得我當時放的音樂是RB、Reggae,也不是那種Techno,當時流行的基本是Techno、Trance這種。那時候有一本很轟動的書叫《上海寶貝》,我在看的時候就覺得,里面描寫的那些酒吧老板啊,這些人物就是我們認識的人,我都知道她在說哪些人。”
然而當遍地機會的九十年代緩緩落下大幕,非青也慢慢清醒過來,“我真的看到有撕人民幣的人,就感覺那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年代。”在物質的極度滿足下,精神陷入了一片沙漠,“因為這個速度太快了,讓一些人在很短的時間內從無到有,我覺得這是精神上不能承受的。包括這些人的教育背景,他們是沒辦法一下子去理解這些變化的,反正就每天很開心,開心到不知道什么叫開心。當時很多人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我覺得這是不對的。”
于是非青果斷抽身,遠渡他鄉學習藝術。“你看到外面,會發現比這種生活更幸福的方式。”人們去看藝術展,去聽音樂會,去探索環保、健康的生活方式。即使是在Bournemouth這樣的海邊小城,城郊街頭也散布著即興發生的藝術,一些小小的藝術館毫不做作地開著,自然地成為了他們生活的一部分。2008年,回到故鄉一年的非青沉淀出了屬于她自己的藝術世界“非青計劃”。這座三層樓的老洋房展出著一些小件的作品,這還不足以表達出她藝術生活的全部。沙龍式的“非青藝站”曾開辦過藝術課堂、電影放映、沙龍等等,如今,雖然沒有了“藝站”,但停不下來的非青正踏著自己的步調,不疾不徐,無須追求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