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前,倫敦八國集團領導人峰會上,美歐正式啟動“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協議”(TTIP)的談判,依據時間表,美歐自貿區談判將在兩年內完成。此舉堪稱國際經濟史上規模最大的自貿區(FTA)談判——美歐關稅降至零,覆蓋世界貿易量的三分之一、全球GDP的一半。
這是奧巴馬政府繼TPP(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議)之后又一重大的對外經濟戰略。兩個自貿區的共同特點是不包括中國,意在抑制中國等新興國家在國際貿易談判中的進攻性地位,并將其邊緣化。
若上述談判按計劃完成,中國將面臨二次“入世”之憂。而當下上海自由貿易區項目落定堪稱明智之舉。
8月26日,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四次會議正式審議國務院提交的議案。議案的主要內容,是關于授權國務院在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等國務院決定的試驗區內,暫時停止實施有關法律規定的決定草案。盡管結果尚未明了,但審議本身已經表明立法已啟動 “跟進程序”。
一旦實施,在上海自貿區內,對負面清單之外的外商投資暫時停止外資企業法、中外合資經營企業法、中外合作經營企業法等3部法律的有關規定,試驗區的12項行政審批事項將調整為備案制。從全國范圍來看,暫停實行政審批事項并非首次。一年前,全國人大授權國務院在廣東省暫時調整部分法律規定的行政審批,所涉共及25項。從審批到備案的轉變,看似簡單,實則意義重大。如此亦釋放非常明確的信號——憑借行政審批制度改革,自貿區亦將成為制度創新試驗田。
備受矚目的上海自貿區能否成功,有兩大關鍵要素。其一為探索實行負面清單管理模式,即政府黑名單之外“法無禁止即可為”——以往有關投資的法律規章,在自貿區內將不再適用。此舉意在約束政府對市場的干預權,以及對于貿易的自由裁量權。最終成為成為類似于香港的自由港。
其次是金融效率與風險的控制。實現人民幣的資本項下可兌換乃是當下金融體制改革的急迫任務。若人民幣可自由兌換,可跨境結算與交易,中國經濟將會發生非常深層次的變革。其成效會遠大于簡單貿易和海關稅收的增長。但上海自貿區若在更大范圍內嘗試匯率與利率市場化,這足以引發人們的憂慮。如此擔憂不無道理——資本項下的本幣自由兌換和資本流動,有可能會吸引關注短期國際游資迅速進入、退出資本市場和實體經濟,由此帶來重大沖擊乃至災難性的打擊。此外,出口型企業需應對浮動匯率及匯率風險,而那些曾習慣管制與補貼利率的國內企業與銀行亦面臨挑戰。更何況至今為止,仍無一個后發達國家成功地進行徹底的匯率市場化改革,即使發達國家亦危機重重。日本匯率徹底放開最終導致泡沫破滅,歐元經歷次貸危機之后亦也無法與美元旗鼓相當。
即使如此,破局勢在必行。過去三十年,中國憑借廉價制造、投資拉動的粗放經濟增長模式已至盡頭,增長模式轉型及金融體制改革迫在眉睫。上海自貿區之于習李,宛如深圳之于鄧小平。它的建立可謂現實倒逼的結果,如此主動且深入的自我開放堪稱前所未有之創舉。它的出現彰顯當權者已意識到重商主義與權力的疊加令市場經濟舉步維艱,亡羊補牢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