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大證券194分鐘 股市驚魂

編者按

輕輕一按，光大證券正確的贖回意圖卻得出了匪夷所思的錯誤結果，進而造成中國股市前所未有的大震蕩。投資人不禁要問：這234億元的“預期外”巨單是怎么通過風險校驗的？

更奇怪的是，光大證券如此異乎尋常的巨額多頭，竟然能毫無察覺地在上證所的交易系統中被迅速撮合。

面向光大證券的“最重罰單”已經開出，但值得全行業思考的是，對內控手段普遍缺失的中國券商而言，這樣的突發事件不是“偶然”，也不可能僅此孤案。

如果這個市場的基礎架構設計不做調整，一場風暴過去，還會有下一場風暴襲來。而在相關法律還不健全的情況下，投資人的索賠之路何其漫長。

8月30日，中國證監會結束對半個月前震驚資本市場的“A股驚魂”案的審理，并將此案定性為“內幕交易、信息誤導和違反證券公司內控管理規定”。這就意味著，作為“富二代”的光大證券，必須為其所制造的“黑天鵝”事件埋單。

當天，證監會祭出重罰，稱光大證券在8月16日的巨額錯誤下單嚴重影響股市，并趁機獲利共計8721萬元。因此，證監會決定沒收其非法所得8721萬元，并處以5倍罰款，共計5.23億元。對光大證券高管徐浩明、楊赤忠、沈詩光、楊劍波等人分別予以警告、罰款60萬元并采取終身證券市場禁入措施，宣布為期貨市場禁止進入者。對董秘梅鍵責令改正并處罰款20萬元。

另外，證監會決定停止光大證券從事證券自營業務（固定收益證券除外）的資格，暫停審批其新業務，責令公司整改并處分有關責任人員。下一步，證監會將依照法定程序對其作出正式處罰決定。

8月31日，光大證券董事會收到公司助理總裁楊赤忠、董事會秘書梅鍵的辭職報告。稍早之前，光大證券總裁及董事徐浩明已經宣布辭任。至此，受此事件的影響，光大證券先后有3位高管引咎辭職。

中國證監會認為，光大證券異常交易事件是我國資本市場建立以來首次發生的一起因交易軟件缺陷引發的極端個別事件，對證券期貨市場造成的負面影響很大。而事實上，它所引發的爭議仍未平息。

第一章 股市驚魂194分鐘

面對速度與激情相互碰撞產生的大牛市，不明真相的股民們像打了雞血一般匆忙入市。

7月埋下的地雷

8月16日，上海證券市場準時在9點半開盤。半個小時內，早盤不出意外地處于弱勢震蕩狀態，上證指數在前一個交易日收盤點位2081.88點的下方小幅蛇行。此前，有證券行業人士在當日早晨的預報中指稱，股市面臨多重利空打壓，當天股市難有亮點。

對于這一天上午的工作安排，光大證券策略投資部是計劃完成三組180ETF（交易型開放式指數基金）申贖套利行為。截至11時，前兩組的申贖套利都順利完成，接下來，交易員應該發起第三組交易。但這一次他遇到不順，交易員在11時02分發出的這一組交易指令中，有24只股票未能成交。

據專業人士介紹，券商的申贖套利行為是指在不同價位對多只股票進行買入操作，但當這些股票在指定價位上的賣單不夠時，申贖套利就會部分失敗。這個時候，券商一般會重新發出買入指令。

11時05分08秒，交易員想嘗試使用“重下”功能對這24只股票進行自動補單，便向開發光大證券策略投資交易系統的程序員請教，程序員在交易員的電腦上演示并按下了“重下”按鈕。股市驚魂隨即產生。

依據中國證監會的調查報告所述，光大證券策略投資部自營業務使用的策略交易系統，包括訂單生成系統和訂單執行系統兩個部分，均存在嚴重的程序設計錯誤。其中，訂單生成系統中ETF套利模塊的“重下”功能（用于未成交股票的重新申報），在設計時錯誤地將“買入個股函數”寫成“買入ETF一籃子股票函數”。訂單執行系統錯誤地將市價委托訂單的股票買入價格默認為“0”，系統對市價委托訂單是否超出賬戶授信額度不能進行正確校驗。

其實，在此事發生之前，本刊記者曾隨意和光大證券一內部員工進行過淺層次的技術探討。當時，這位員工告訴《IT時代周刊》，光大證券訂單生成系統中ETF套利模塊的設計是由策略投資部交易員提出功能需求，然后僅靠1名程序員進行開發和測試。據其回憶，這套策略交易系統大概在今年六七月間開發完成，經過試運行后，在7月29日被推向實戰，至8月16日發生異常時實際運行不足15個交易日。由于“重下”功能在案發前從未實盤啟用，因此，可能由那名程序員造成的嚴重程序錯誤一直未被發現。

地雷既已埋下，只等被踩中的那一刻。而誰都不曾想到，這個地雷在爆炸的一瞬間，竟然造成了中國股市開市以來的第一個“烏龍”。

驚魂194分鐘

隨著光大證券程序員“重下”指令的發出，訂單生成系統內的錯誤程序迅即啟動，本該買入24只股票的指令被執行為“買入24組ETF一籃子股票”，并報送至沒有校驗功能的訂單執行系統。隨即，這個錯誤生成的高達234億元的訂單進入上交所的交易系統中等待成交。買單實在太大了，最終，有72.7億元實際成交。

對日成交額在千億元上下徘徊的上海證券交易市場而言，驟然而至的72.7億元買盤實在太大，而股市內根本沒有這么多的賣盤，自動撮合成交的股票交易系統只能一單一單地慢慢消化。

然而，巨量錯誤買單的到來，像一塊巨石從高空砸入平靜水面，溫吞水一般的上海股市沸騰了，滬深300、上證綜指等大盤指數和多只權重股短時間大幅波動，11時05分左右，在銀行、券商、煤炭和有色等權重板塊的極端走勢帶動下，滬指上演驚天逆轉，多只大盤藍籌股中國石化、工商銀行、中國人壽、中國銀行和華能國際在同一時間被巨量買單打至漲停，上證指數迅速提升至2198.85點。

面對速度與激情相互碰撞產生的大牛市，不明真相的股民們像打了雞血一般匆忙入市，跟風追漲。在多方的共同作用下，上證指數走出了中國股市開市以來從未有過的2分鐘內大漲5%的火爆行情，股指暴漲130點，成交金額超過70億元。

這一反常態勢頓時引起了上海證券交易所方面的注意。11時06分，上交所即監測到異動，發現實時監控系統出現累計漲幅預警信息，同一時期，股指期貨市場突然大幅飆升，及至11時07分，監控系統出現此類預警信息數十條。經過對買單的來源分析，上交所發現源頭來自光大證券。

本刊記者從上海證券交易所方面了解到，最早的一通問詢電話來自上交所市場監察部，他們電話問詢光大證券負責人、合規總監等，但后者或表示自己不在公司或暫不清楚情況，需要去了解。于是，上交所要求光大證券方面盡快予以回復。

11時10分，上交所啟動異常交易跨市場聯合監管流程，中國金融期貨交易所（以下簡稱“中金所”）監察部由此被引入電話拉鋸戰。彼時，上交所監察部對中金所監察部說，光大證券在此前短時間內買入70多億元股票，目前原因未明，正在處理。

11時20分左右，上海證監局介入電詢，但光大證券相關人員皆表示不了解情況。對于證監局詢問公司信息系統運作是否正常，光大當時的回應是運作正常。

11時07分后到11時40分，上交所詢問光大證券近5次，仍無結果。

11時29分，中金所監察部的第一個電話打到了光大證券套保業務人士手上，沒有結果。12時10分，中金所再次電詢光大期貨，后者也不清楚狀況。

上證指數在蹭蹭地往上漲，成交量也在急速放大，除了光大證券的4個高管，以及交易員和程序員，其他任何方面都對具體原因不明不白，上證指數似乎陷入了失控狀態。幸好時間不長，隨著11時30分的到來，股市進入午市休盤。

但到了下午1時股市開盤，光大證券突然宣布因重要事項停牌。經過法定的披露程序，14時22分，光大證券終于貼出公告，“當天上午公司策略投資部門自營業務在使用其獨立的套利系統時出現問題”。

此時距事發過去194分鐘，發生在光大與監管機構之間的對話，已經超過40輪，其中最短的一次間隔僅兩分鐘。

40輪對話的背景可以簡單概括為，交易所與監管機構催促光大弄清楚異常交易實情、進行公告，光大則忙于核查、對沖，只能重復回應未掌握情況，最終直至14時19分掛出公告。

“真相”被曝光后，外界恍然大悟，于是恐慌情緒又在市場上滋生蔓延，大量拋盤涌出，大盤指數開始調頭飛速下墜。并且，由于先行知曉實情的光大證券子公司光大期貨交易席位提前大幅增空7023手，減多50手，涉及合約總價值達48億元左右，結果導致股指和期貨聯動大跌。到下午收盤，瘋漲的權重股們普遍回落，滬指收盤報2068.45點，比前一個交易日還跌去13.43點，跌幅0.64%。

第二章 證監會殺出回馬槍

光大證券管理團隊在市場不知情時作出的“賣空”決定，才是被認定為內幕交易、受到嚴厲處罰的最重要原因。

事端既已造成，光大證券必須給有關方面和廣大的投資者們一個交代。

8月18日晚，光大證券的徐浩民、楊赤忠、梅鍵等相關負責人在光大證券上海總部召開了媒體發布會。但是，他們都沒有說出全部真相，還隱瞞了最核心的細節。

光大證券私下止損

楊赤忠承認此次“烏龍指”事件原因是軟件系統存在缺陷，是策略投資部使用的套利策略系統出現了問題，但他避而不談是程序員編寫軟件系統時就出現了軟件代碼錯誤，卻改口稱訂單執行系統針對高頻交易在市價委托時，對可用資金額度未能進行有效校驗控制，而訂單生成系統存在的缺陷，會導致特定情況下生成預期外的訂單。

理所當然地，楊赤忠的解釋不能讓懂行的媒體記者和投資者信服，反而帶來了更多的疑問。如，訂單生成系統和訂單執行系統為何會同時出錯，兩個系統出錯之間是否存在必然聯系？ 訂單生成系統會在何種特定情況下生成預期外訂單，為何在此前長達10個月的使用中沒有發現這一“特定情況”？訂單執行系統為何沒能對資金額度進行有效校驗控制，是否模型設計存在缺陷？

對于這些疑問，光大證券選擇了沉默。在此后的一片討伐聲中，社會各界轉而關注有關方面對光大證券公司的問責調查。

據了解，在上證指數和股指期貨指數發生詭異上漲后，中國證監會對此迅速作出反應，組織上海證監局、上海證券交易所、中國證券登記結算公司、中國金融期貨交易所等單位立即進行應急處置和核查。

經核查，上交所各交易和技術系統均運行正常。核查發現主要買入方為光大證券自營賬戶后，上交所立即向光大證券電話問詢，并與上海證監局共同派人趕赴光大證券進行核查，發現事故原因為光大證券策略交易投資系統的問題后，上交所和上海證監局立即督促其采取對外公告說明情況、答復投資者詢問、在故障排除前停用策略交易投資系統等措施。

但是，此時的光大證券策略投資事業部沒有按照要求辦，他們不僅未對外說明情況，反而繼續使用策略交易投資系統進行止損操作。

根據公司《策略交易部管理制度》中關于“系統故障導致交易異常時應當進行對沖交易”的規則，光大證券開始賣空IF1309股指期貨合約（截至中午休市賣空235張），并向部門總經理楊劍波匯報。同時，光大證券接到上交所問詢，開始內部核查。

11時20分，計劃財務部總經理沈詩光向策略投資部總經理楊劍波詢問情況后，向總裁徐浩明匯報大盤暴漲可能和策略投資部的操作有關，11時40分至12時40分，徐浩明、楊赤忠（助理總裁、分管策略投資部）、沈詩光、楊劍波等人緊急商定賣空股指期貨、轉換并賣出ETF對沖風險。

13時，光大證券開始停牌，直到14時22分，光大證券才正式公告“當天上午公司策略投資部自營業務使用獨立的套利系統時出現問題”，投資者至此才了解到上午暴漲的真相。但在此期間，光大證券卻趁機賣空股指期貨合約共6240張，轉換并賣出180ETF 2.63億份、50ETF基金6.89億份。上述操作共獲利及規避損失8721萬元。

如果僅僅是系統錯誤，光大證券僅僅會受到內控缺失、管理混亂的指責。但其管理團隊在市場不知情時作出的“賣空”決定，才是光大證券被認定為內幕交易、受到嚴厲處罰的最重要原因。而他們所獲的8721萬元，成了中國證監會對其處罰的最好依據，除了沒收該收入之外，證監會還對其處以“封頂”的5倍罰款。而在上述過程中參與決策的4人，悉數被罰。

除此之外，光大董秘梅鍵在對事件情況和原因并不了解的情況下，輕率向外界否認“烏龍指”事件，這一表態被視為誤導投資者，他也因此被責令改正，并處以20萬元罰款。

證監會殺出“回馬槍”

對于中國股市史上最大的烏龍事件，中國證監會也感覺到了其中的蹊蹺。

有光大證券內部人士向《IT時代周刊》透露，中國證監會在8月17日決定對光大證券正式立案調查，此后派出調查組進駐光大證券。21日，調查組結束對光大證券套利策略系統烏龍事件的調查后，分批離開，返回北京。但僅過了3天，證監會殺出“回馬槍”，再次派人進駐光大證券，緊接著第二天又有人進入調查組。這位內部人士解釋稱，證監會之所以會二度調查光大證券，是因為有人發現了光大證券內部存在事后將前端系統修改以遮掩責任的蛛絲馬跡，因此證監會在不通知光大證券的情況下復查。而據他的分析，光大證券有人在8月16日當晚修改了前端系統以達到與自己的解釋相符。他還介紹說，就他的觀察，這三撥人馬一批比一批專業，調查得一個比一個細。

不過，這位光大證券內部人士也表示，烏龍指事件可能真的是無心之過，下午的對沖也是交易員止損的本能行為。

此外，本刊記者還從上海證券圈內另一名消息靈通人士處了解到，證監會第一撥調查人員進入光大證券后，要求光大證券IT供應商上海銘創軟件技術有限公司（下稱“上海銘創”）配合調查。據這名圈內人士透露，上海銘創提供了系統的一切材料，與光大證券提供的系統材料之間存在一些偏差。

“銘創作為供應商，這次就是想幫自己的客戶擔責也擔不起來了，因為光大證券在8月16日當天下午及晚上確實做了一些不應該做的錯誤應對方式。”該名證券圈內人士委婉地說。

光大證券內部人士向《IT時代周刊》還原了當天晚上發生的一幕。

當晚，光大證券策略投資部楊劍波團隊及上海銘創兩位技術支持人員在光大證券從19：00一直待到24：00左右。通過對系統進行檢測，上海銘創技術支持人員認為系統不存在問題，當時，楊劍波團隊也默認了這一說法。

在這段時間內，光大證券高層聚集到上海總部。“一直到凌晨，還有高層坐飛機從外地飛過來。光大高層在緊急開會后將上海銘創推了出來，最初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再狡猾的狐貍終究逃不過獵人的眼睛。光大證券策略投資部和上海銘創做的手腳，終于還是被調查組發現了。

第三章 索賠并不輕松

有律師認為，8月16日13時至14時22分進行股市交易并因此蒙受損失的投資者都可以進行維權。

從證監會一系列的表態和處理意見來看，光大證券烏龍案基本被排除了“操縱市場”的認定，這在一位接近上海證監局的人士看來，“即使光大證券要采取交易的形式來彌補，也應該先公開自己的錯誤交易，并且上報監管部門，此后再進行的交易就有可能免責。”但隨后光大證券做出的一連串敗筆，令他們不得不承擔所造成的一切后果，其中就包括由此造成的投資人損失。

投資人血流不止

8月16日，下午15時01分，上海證券交易所官方微博“上交所發布”發出重要公告：“本所今日交易系統運行正常，已達成的交易將進入正常交收環節。”之前有傳聞稱，光大證券向上交所申請當天的交易作廢。因此，上交所發布的交易正常交收公告，意味著即使光大證券存在“烏龍”操作，但交易的盈虧結果已具有不可逆轉的有效性。

當時就有分析指出，股市有風險，愿賭就要服輸。因此，光大證券要承擔造成的一切后果，其中就包括大量虧損股民的索賠。

郭女士是溫州的一位職業期貨投資者。8月16日，郭女士在11時左右做空買入2手IF1308股指期貨合約，按當時一手期指合約的保證金10萬多元計算，動用資金約20多萬元。結果幾分鐘后，滬深300指數突然暴漲，她的2手合約被迫于11時08分左右平倉，損失近2.5萬元。

在分析了上午火爆的行情后，郭女士認為，按照A股市場以往的規律，當天很可能有重大利好消息，加上光大證券董秘梅健對媒體堅決否認烏龍傳聞，上交所又公告說交易系統正常，更加堅定了郭女士的判斷。于是，下午13時42分，郭女士馬上空翻多，做多買入3手IF1309股指期貨合約，動用資金30多萬元。

結果，當天下午買入多單后，股指快速跳水，郭女士被迫平倉，因此損失近2萬元。此外，郭女士當天上午11時15分左右還做多買入10手焦炭期貨，結果到下午又損失了2萬多元。這樣，短短1個交易日內，郭女士損失6萬多元。

市場的極端暴漲，同樣誤導了期指投資者戴先生。從戴先生在期指IF1309主力合約上的兩次操作來看，其在光大烏龍指之前開倉空單，在期指飆漲之后，戴先生平倉止損，并開倉多單，但是下午大盤形勢逆轉暴跌。如此一來，戴先生相當于兩次操作都做反了方向。

光大證券異常交易事件之后，簡單統計，A股市場當日有超過45萬戶投資者跟風買入，機構投資者有1600多戶。

與此同時，有分析認為，光大證券涉及“內幕交易”可能使投資者損失的交易時段是8月16日11時00分到下午13時30分之間，滬深兩市交易額高達900億元，而當天下午滬深兩市的整體跌幅大于3%，如果該段時間的投資者有充分證據證明自己因此受損并提出索賠要求，那么，光大證券可能將面臨最高達27億元的索賠額度。

上海新望聞達律師事務所宋一欣律師認為，事件受害者可以準備以內幕交易民事賠償為由，在上海地區法院起訴光大證券，但具體哪些股票、基金或期貨投資者為適合原告，尚需等待證監會處罰正文細節。

9月2日，股民李明通過其代理律師嚴義明向上海市靜安區法院遞交了訴狀。本刊記者獲得的起訴書顯示，被告為光大證券，訴訟請求有兩項：1.請求判令被告向原告支付賠償款9.94萬元；2.請求判令本案訴訟費用由被告承擔。事實與理由：原告系投資者，2013年8月16日因被告實施內幕交易、信息誤導行為，導致原告經濟損失嚴重。

起訴書顯示，當日11時07分滬市暴漲，券商和銀行類等權重股集體拉至漲停，李明認為可能有重大利好消息，但因市場有傳聞稱滬市暴漲和被告“烏龍”有關，故并未立即跟風買進，而是繼續觀察市場。后中午休盤期間，光大證券原董秘梅鍵通過媒體否認了烏龍傳聞。于是下午開盤后，李明立即于13時以每股11.90元的價格買入9.13萬股中信證券（SH，600030）股票，全部成交金額約為109萬元。

但其后隨著光大證券賣空ETF、賣空股指期貨合約及14時22分發布公告，大盤回落，李明購買的中信證券股票也一路下跌，當日收盤被套。

8月19日，該股票依舊下跌。為避免損失加大，李明只能于8月20日上午將所持的中信證券股票以每股10.83元價格全部賣出，他因此遭受損失共計9.93萬元。

民間索賠路漫漫

《證券法》第76條第三款規定，內幕交易行為給投資者造成損失的，行為人應當依法承擔賠償責任。對于投資者因光大證券內幕交易受到的損失，投資者可以依法提起民事訴訟要求賠償。

但是在9月9日，李明收到通知，上海市靜安區人民法院對是否受理其對光大證券的起訴還需研究討論。同日，廣州股民郭某對光大證券烏龍案提起的民事起訴被廣州市番禺區人民法院駁回；而因光大證券異常交易事件一天損失6萬多元而起訴光大證券、上交所、中金所的溫州郭女士則仍在等待。股民們的訴訟索賠之路并不平坦。

針對光大證券帶給投資者的損失，證監會曾在8月30日表示，光大證券案中，投資者要依據自身情況主張權利，但具體賠償如何認定，還需司法部門依法確定。

然而，業內律師認為這正是民間索賠的難點。因為相關的司法解釋遲遲未出臺，導致原告、損失計算方法怎樣認定等比較困難。“內幕交易按照目前的法律，要由原告來舉證，很難。”上海瑛明律師事務所合伙人黃晨說。

除了缺少法律依據，對于原告及其損失的認定也是一大難點。證監會認定，光大證券在8月16日13時（公司高管層決策后）至14時22分轉換并賣出50ETF、180ETF基金以及賣空IF1309、IF1312股指期貨合約，構成《證券法》第202條和《期貨交易管理條例》第70條所述的內幕交易行為。

在嚴義明看來，8月16日13時至14時22分進行股市交易并因此蒙受損失的投資者都可以進行維權。但是黃晨認為“這個案子太獨特，受損失的股民全部都有權利的話，很不公平。應縮小到某個范圍，比如光大ETF180籃子里的股票，且當天下午進行交易并受損。投資者的損失要和內幕交易有因果關系。”

光大證券當時的違規過程、具體時間點、誰買了多少、損失多少，判定哪些人符合索賠條件等，都需要等證監會最終查處結論，投資者才能當做起訴依據。律師表示，股票買入時間點必須是“烏龍事件”后買入的，期貨則是T+0交易并可以做空。由于A股股票當前不能同日賣出，當天損失難以估計。

因此，有律師認為，光大證券“烏龍事件”不僅暴露了不少金融法律漏洞，事件影響更是長遠的，可能會推動《證券法》的修訂，并將重大交易事故賠付列入投資者保護范圍內。

有律師建議，在我國還沒有建立集體訴訟制度的情況下，追究光大事件的民事賠償責任，可參照虛假陳述的民事和解方式來解決。

比如，萬福生科虛假陳述案中平安證券通過設立賠償基金，與12756名投資者達成和解，補償了約1.79億元，這個辦法可為光大證券效仿。

律師宋一欣還表示，中國應該學習美國的公平基金制度，美國證監會把對違法行為人處罰以后所得的民事罰款罰沒款項拿過來以后分給投資者。

最后，本刊記者從可靠渠道了解到，9月11日，北京、上海、廣東等地14名律師聯合呼吁，要求光大證券及光大集團設立“烏龍指”受害者賠償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