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商業銀行的本質就是嫌貧愛富

今天我講的課題是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這反映了他們所創造的財富在實體經濟和虛擬經濟之間分配不合理的現象：財富是實體經濟創造的，但創造出來的財富都讓銀行拿走了，那大家都不愿意干實體經濟，還不如去炒房，炒股或者高利貸。

美國次貸危機的發生，我認為是美國實體經濟落后的表現。美國實體經濟占GDP的42%，在美國，債券的平均利潤率約為4%，投資的回報率是8%，借別人的錢賺8%，再還給借他錢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不搞實體經濟，直接搞虛擬經濟就可以穩當賺錢。當年回報率高于利率是沒有問題的，比如說杠桿化率是25，你有4萬美元的本錢，可以做100萬美元的生意，其余96萬美元是借的，匯率高于利率，如果一旦低于利率，你這4萬美元錢連賠給人家都不夠。從次貸再往回看就是普通債務危機。本來發生違約情況，借新貸還老債還能頂住，但如果沒有人給你新貸的話，就出問題了。如果大家都違約，整個社會就會發生信用危機，當你把錢買股票，股票債券就是保留所有權，喪失錢的使用權，因為你有所有權，你要對方付息，但是你的所有權靠什么保證，靠一張紙，還是靠借款條？現在電子金融發達得連紙都沒有，主要靠信用制度。如果大家違約都不還錢，信用制度就被破壞了，信用危機隨之而來。于是，銀行不敢放貸，投資者不敢投資，怕投資以后打了水漂，消費者不敢消費，這樣就造成了經濟危機。所以，我們一定要做到現實利潤在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之間的合理分配。

同時，應該意識到，實體經濟是創造社會財富的基礎。我跟銀行業的同志說過，存款人和貸款人是你們的衣食父母，如果沒有人存款，沒有人貸款，銀行靠什么賺錢？但實際上中國的銀行業沒有這個概念，他們的服務意識差。我曾經聽在日本打工的一個學生說，日本一些小銀行的工作人員，一般是在面館快關門的時候來，面館老板會把一天賺的錢存進銀行，第二天銀行開門又拿著小票把錢取出來，我們的銀行有這樣的服務態度嗎？我看恐怕沒有，即使你是去存款，有一個笑臉就不錯了。

從商業銀行的本質看，大銀行本身就是嫌貧愛富，本身就是這樣的性質，因為要賺錢。你想他給大企業貸款一個億，給你小企業500萬，后者交易成本高，并且，大企業不但是國有企業，出現問題也不怕，可以找政府解決。小企業出問題就沒人管，這也是對小企業來說是融資難的重要原因，因為小企業規模小，多半是非公有制企業，對銀行來說風險太大。

我在2005年調研后提了一個建議，就是要建立為小微企業服務的所謂社區銀行，這在國外是比較普遍，如美國就有1200家社區銀行。社區銀行第一個好處就是規模小，專門為中小企業服務。第二點，在同一個社區里，信息比較透明，如果社區貸款者違約后就別想在這個地方站住腳。第三點，社區銀行規模比較小，包袱也比較少。所以社區銀行建立我覺得是解決中小企業的融資重要的環節，我是主張真正為中小企業服務這樣的小型銀行。因為如上所說，大銀行看不起小企業，他們不愿意給小企業服務，所以你要給小企業量身定做。要想大銀行給小企業服務說實話，是牽著鼻子走。

另外，大銀行給小企業貸款一般是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當你發展好的時候給你授信，當你發展不好的時候會催你提前還款，我們需要的是真心實意扶植小企業的銀行。但是，真正要解決問題并不容易，第一大問題要有社區保險，萬一社區銀行垮臺了怎么辦？所以，美國專門有規定，10萬美元以下銀行強制買保險，一旦出問題了，你的錢由保險公司賠。

我覺得最關鍵就是搞社區銀行的人必須是心里裝著老百姓、裝著中小企業的人，不拿中小企業做搖錢樹，大家要榮辱與共，中小微企業要有這樣一種心態來加強銀行之間的合作。由于企業和銀行的人大家比較熟悉，所以這種情況是可以做到的。如果能真正看到并支持中小企業發展，將社區銀行在全國推廣，讓星星之火燎原，讓社區銀行能真正為中國幾百萬家中小微企業做到更好的金融服務，使我們的虛擬經濟、實體經濟相互促進，相互繁榮。

（本文摘編自成思危在“2013中國中小企業發展論壇”上的演講）

成思危

中國科學院虛擬經濟與數據科學研究中心主任，華東理工大學名譽校長，博士生導師，被稱為“中國風險投資之父”，第九、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副委員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