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師、學生與家長們:大家好!
剛才李自立老師介紹了我,這都是看了書的封背面介紹說的,都是虛的。一個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還是做點實事。這幾天我聽了很多老師的講座,感受非常深。我想作為我們每個人的一生,經常要想到的是活到老學到老。常言道“三人行必有我師”。在這次活動中我們會見了那么多好老師,相互提供了那么多好的教學經驗,所以我的感受非常深。我想對于在座的每一位老師,如果有強烈的求知欲,都會有很多新鮮的感受。
接下來我要講的是,這次徐多沁老師給我出的題目,關于《青少年樂隊的組建與培訓》。因為他們知道我有20多年搞青少年樂隊的實踐經驗。盡管這個題目和今天在座的老師以及學生來此的目的并不一定完全投合,但我想既然有部分老師對此話題感興趣,不妨把自己多年來的一些感受與體會和大家作一次交流。
這幾年我們國家經濟發展得非常快,而且快到叫各國都吃驚的地步,現在我們的外匯儲備量是世界第一位,就連美國有時候也會和我們客客氣氣打交道,這在幾十年前是不可想象的。原因就在于改革開放的政策使經濟建設高速發展,社會面貌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和我國經濟高速發展相不平衡的,就是文化藝術的發展,尤其是音樂事業的發展,我講的音樂事業不是流行音樂,那已經發展得很快了,可以說已是鋪天蓋地,我講的是高雅音樂,交響樂事業,和整個經濟的發展速度是不平衡的。這種不平衡表現在幾個方面:比如說紐約一個城市,有各種各樣形式的樂隊82個,可我們全國有多少交響樂隊呢?盡管這些年來各地都在做著努力,組建了不少交響樂團,但是相比之下,國外音樂事業的發展,不知道比我們要超前多少倍。針對我國音樂市場某些不正常的現象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就是在樂隊和交響樂事業比起國外還很落后的狀態下,我們在消費上卻學得很快,一般一個交響樂音樂會的票價80起步,然后就160、280、500的往上漲,要是再來兩個國外的,什么帕瓦羅蒂、卡雷拉斯、多明戈,在午門廣場上演出竟然要2800元。這種現象絕不是要促進交響樂事業的發展,因為這和我們的國民收入已經非常不成比例了。美國一個公民一個月一般會有不少于4千美元的收入,他用50美元可以看一場很好的歌劇音樂會,可是我們這里最低要用80塊錢看一場音樂會,全家大小三個人,要花二三百塊錢,孩子媽媽還在麥當勞打工,500、600塊錢工資一個月,有的干脆吃低保在家,哪能聽得起音樂會。因此,我寫過一篇文章《票價看漲并非好》,我說:“想聽音樂會的人沒有錢買票,包括音樂學院的專業老師,我太了解了,現在的在職老師和退下來的老教授每月薪金有的才兩三千塊錢。他們從事了五六十年的教學工作,可工資是這個水平,他要買一張360的票,500的票,實在是一種不小的負擔,所以說想聽音樂會的人沒錢買票,能聽音樂會的人不花錢買票,一個是送票,一個是大企業、大公司的老板們吃好了飯,喝足了酒故作風雅,請一幫朋友到最好的座位去聽音樂會,結果不買票聽音樂會的人去了就睡覺,有的還打呼,大伙兒都樂了,不能否認這是現實中存在的情況。”
這就是我們國家目前在音樂事業上和國民經濟發展的一種不平衡狀態,這種狀態我認為要改變,必須要寄希望于現在的一代青少年和下一代青少年,由他們去改變。把他們培養成音樂的愛好者,再通過他們去播撒音樂的種子,而這個培育的責任現在仍然要落在我們的肩上。
再一個不平衡就是我們的專業院校太少,全國現有的專業院校是9個,現在很多大學把一個音樂系膨脹成音樂學院,其實它的師資能力,它的生源仍然受到很大限制。那么這種專業院校缺少的現象和我們成千上萬的琴童蓬勃發展的現象成為另一個不平衡,而這種不平衡的后果相當糟糕,因為面對著院校少,競爭強,再加上許多不可阻擋的因素,很多有才能的琴童被拒之門外,我看到這種情況非常心痛,但是改變不了這個現實,這就是第二個不平衡。更讓人痛心的是盡管院校少,但仍有不少畢業的學生不能走上演奏崗位。我們中央音樂學院也好,上海音樂學院也罷,有很多畢業的學生在社會上漂著,每年國交、愛樂只能招一兩個新隊員。那么大量的畢業生在社會上漂著干什么呢,拉飯店、鉆錄音棚、搭班子演出,再教一些業余學生,這種狀態雖然也可以過得不錯,但卻非主觀意愿的有負于國家多年的培養。學生干不了心中向往的專業,那些專業院校又怎么可能擴大增收更多的生源呢。
這兩個不平衡狀態也就是國民經濟的高速發展和我們交響樂事業高雅音樂的發展之間的不平衡,專業院校缺少、出路困難和我們的許多優秀琴童得不到專業培養的不平衡。在這樣一種情況下,為滿足更多琴童的需求和更多家長的向往,我覺得比較可行的一條,就是在各地有能力有條件的地方,廣泛組建青少年樂隊,不管是什么形式,是搞齊奏、重奏的培訓,是搞弦樂隊的培訓,還是搞各種室內樂隊或小型的管弦樂隊的培訓都可以,若能力夠的、生源多的,也可組織大型的樂隊。組建這些樂隊的好處就在于通過樂隊培訓和活動,可以讓更多的琴童除了專業的學習以外,還能學到更多的音樂知識和演奏技能,同時可以有一個讓他們施展才能和表現音樂的平臺。
要知道現在有些優秀琴童,包括院校的一些參加國外比賽獲獎的學生,要開個音樂會都非常困難,因為沒錢雇樂隊,現在要找個樂隊,做一個排練沒有兩萬塊錢不可能,因為它是按人頭算,一次排練一個樂手少說300塊,要是50個樂手三五一萬五,60個樂手三六一萬八,再加上有的指揮動不動少于六千都不出場,若要正式演出一場的話那就更困難了。面對許多有才能的學生登不上舞臺,沒有施展才華的平臺,若各地能夠組建一些小型樂隊,不僅可以給一些有才能的孩子們提供一個施展才華和表現音樂的平臺,而且對參加樂隊的每一個隊員來講,都可以通過樂隊的活動,學習音樂知識、了解作品題材、提供演奏技能、豐富音樂表現,他們除了自己有限的專業考級教材以外,通過各種不同形式和不同內容的樂隊培訓,將學到許多個人訓練中學不到的東西。我常在樂隊講:你們考完十級了,碎弓不會拉,碎弓怎能在中弓和弓根拉,道理很簡單,個人訓練中從來沒有學過,這是一個例子。就是說有很多演奏技法,在你通常的單個培訓中是學不到的,通過樂隊的活動,就慢慢能夠學到許多陌生的演奏方法和演奏技能,同時熟悉合作的默契關系,這種鍛煉與提高在單個練習活動當中是不可能獲得的。所以我講,有條件的地方,不妨都試試,可以組織各種不同形式的樂隊,在座的小提琴老師,你可以將自己的學生組建成小提琴齊奏班,先搞兩聲部、三聲部,然后可以和有些大提琴老師掛鉤,搞好合作,增加幾個大提琴,那么就組成了小型的弦樂隊,而這種以弦樂為主的室內樂隊組建起來以后,在訓練與活動內容上就可以逐漸豐富與拓寬了。
很多宣傳媒體采訪我的時候首先提出一個問題:“蔣老師,你這個太陽樂團和室內樂團20多年垮不了,既沒有政府投資又沒有財團贊助,你是怎么搞的?”他們實在不可理解。那么我想就此談一點體會和大家交流,就是如何搞樂隊。我在和一些老師接觸當中深深感覺到有些老師條件太好了,他工作在少年宮,有排練場地,有那么多生源,還有的老師在自己的培訓班有上百個學生,我說你的生源多豐富啊,精挑他十幾個學生,就可以搞起活動。我最初籌建樂隊的時候,正是在政治風波的時候,這個名詞在不斷變化,當初叫反革命暴亂,反革命動亂,后來叫政治動亂,以后叫政治風波,現在不說了,將來怎么評價我們也不去討論這些問題。但是我當時在那個動蕩階段組建一個室內樂團,最初只有12個小提琴,搞齊奏,搞二聲部、三聲部的重奏,兩年以后充實了4個大提琴,然后把幾個小提琴改中提琴,三年以后這個小弦樂隊進入了北京音樂廳,后來則成為每年“六一”必在音樂廳演出的一個小樂隊。到了1995年配齊了銅木管,成了一個管弦樂隊,活動也越來越多。1996年我們出訪美國和加拿大,演出獲得成功。回國以后樂隊變大了,生源也不斷豐富,于是就由一個樂隊變成兩個樂隊,10到15歲的仍然是叫北京少年室內樂團,15到22歲的就叫北京太陽青少年樂團,大團是個完整的交響樂隊編制,四管三關制,小團以弦樂為主,加一組木管。這兩個團可以分別活動,分別演出,有重大演出就會把它融在一起。那么這樣分開活動,那些小不點從10歲開始,也就是五年級這樣的學生,通過兩年、三年的培訓以后,熟悉了很多演奏技法和曲目,等他們15歲以后再到太陽樂團的時候,等于是階梯式的過渡,在生源上就不會斷檔了,而且這些小不點由室內樂團再到太陽樂團的時候,演奏已經是非常熟練了,識譜能力也非常快了,積累曲目越來越多。這個樂團現在每年在北京的專場音樂會有6到8場,最多的一年開過12場音樂會,暑期和寒假我們有時應邀到外地交流演出,在國內走過不少大城市,包括長沙、廈門、福州、杭州、保定、蘇州、張家港、常熟,以及上海、青島等。
有些媒體都談到這個問題,說樂隊沒有政府投資,沒有財團贊助,怎么能生存20年,而且還越來越好。我想有幾個問題要明確。
第一,樹立正確的組團理念。這一點非常重要,我組建這個少年樂團,是因為我長期在從事樂隊演奏。1989年的時候我還沒有退下來,每個星期天都會抽出半天時間,搞業余活動,我把它作為自己事業的延伸來對待。假如說要從發財這一觀點來搞,我想一定搞不好。可以給你們舉很多例子,就北京這個地區不知道有多少樂團,成立了就垮,垮了再建,建了再垮,有的開了一場音樂會就垮,靠別人贊助30萬,掛個名,有的時間長些半年一年垮了。這些樂團的成員多半是專業的老演奏家,有著相當好的演奏水平,他們有的掛靠在一個大公司、大企業上,有的自己經營,商業操作。但是為什么這些樂團的生命力都不強?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們是成人,他們不管怎么愛樂,離了錢就難辦了。因為他們要生活,不能排除這個因素,他花了時間,就要有收益,在當今社會這是正常的,完完全全不為錢的愛樂恐怕已不合時宜,也不可能存在。因此,一旦在經濟問題上、人事問題上產生了矛盾,其樂團必垮無疑。而唯獨孩子是真正為了學音樂,家長明確這一條,而且又看到你的組團操作理念非常清楚,他就會心甘情愿把孩子送來接受樂團的培訓,所以這是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你辦團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的目的不是為了孩子,不是為了很好的能夠在音樂事業上去追求、去探索,你這個團一定辦不下去。我們現在很多大學、中學都有樂團,他們更是靠政府行為,靠投資。如果沒有政府行為,沒有投資,沒有任何對學生的約束恐怕也難長期生存下去。我曾在某大學創建過一個樂團,當了四年指揮,我走了以后,換了幾個指揮都弄不下去,現在幾乎無聲無息,并不是本人的指揮才能大,而是理念不同。當時我在那兒工作的時候,一個下午排練200塊夠我打車就行了,不帶其他輔導老師,我一個人,四年排練了近二百首作品,第一年在學校演出,第二年到三峽等外地演出,第三年打到了臺灣,影響面逐漸擴大,最多時一年在音樂廳舉辦六場音樂會,尤其是《春之聲》《夏之夢》《秋之韻》《冬之戀》的系列音樂會,更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我當時去學校的時候曾提出過三條:第一,業務培訓上不要給我捆住手腳,我保證在一年之內給你出成效;第二,演出活動不要急功近利,要考慮到樂團能成為推動整個校園素質教育的一股動力,成為學校對外的一個文化窗口,所以演出活動要有選擇;第三,招特長生不要走后門,要嚴格把關,要經得起客觀檢驗。第一年第二年搞得非常好,到第三年就出現問題了,個別領導親自給你寫條子,要讓我為某個朋友的子女單獨測試寫鑒定,不想讓其參與特長生的公開考試,主持特長生考試的老師又背著我單獨贈請個別項目的評委等等,我心中不免產生不快,因為我實在不習慣這些做法。包括在中國音協的考級活動,有哪個評委寫個條子,寫個號碼,我即說這樣的人不能用。有哪個老師在課間休息,到別的考場來翻卷,翻他自己學生的分數,我同樣說這樣的評委不能用。我們以前到外地考級,20年來也不是沒有事,但總的來說把關把得很嚴。有一次我和兩個老師到河南考級,當地有一位家長,用兩個小信封口袋,寫上號碼,塞給了這兩個評委,其中一個給了金在清,當然也給了另外一個老師,金老師非常正派,就問我怎么辦,我說:“你說呢?”他說:“這不行啊,應該跟他們提出來。”我說:“你說得非常對。”后來把信封交給了當地主辦單位。可另一個考委就沒吭氣,把信封收起來了。回來我就跟音協有關領導講,這樣的評委怎么能用。所以我們在從事這些工作的時候,首先你的人品應該要站得住。我在某大學輔導四年,由于一些理念的不同和處世方式的不同,最終決定辭退離校。要知道默認違心的事情是很痛苦的。如對待招收特長生的問題,有位領導和我談:“蔣老師你這個人的腦筋真死,人家家長能給我們學校提供50萬100萬贊助,進來一個水平差一點的不礙大局嘛,放在樂隊里面也聽不出他的聲音。”可我覺得這和招收特長生的要求與規定豈不矛盾了嗎?現在招的有些特長生,實際上是特短生,我在排練的時候說:“你是特長生收進來的,但是你的演奏水平是特短生的水平,我的責任是排練,要對樂團的提高負責。”凡此種種,無力左右,但避開之后總可減輕些心理壓力。自從我走了以后,該大學的樂團現在還能聽得到聲音嗎?換了幾任指揮,其中有一個指揮帶了四五個輔導員,每人管一聲部輔導,他們一個輔導員的收費,比我當時的200塊還要多,搞了一年學校的活動開展不了,演出不了,樂團的學生們著急了,自己聯系了演出,找到指揮說:“我們聯系了演出,再不演我們的樂團就沒有勁了。”可這位指揮說:“可以啊,演出,你最少付我6千塊錢報酬。”學生樂團的團長很惱火,于是找各種理由,有病、有課,愣是用軟性罷排的方式把那指揮和四個輔導員全給炒走了。可你再換幾個指揮,現在這種狀況還是起不來。所以搞音樂教育,首先你要做人的教育,而做人的教育首先你要做得正派。組建樂團是個非常好的事情,我是非常希望各地有能力的,有條件的,可以組建各式各樣的樂隊。只要能給琴童們提供一個很好的活動平臺,都不妨試一試,但是組團的第一條就是必須理念要清楚。
我們這個樂團20年從來沒有政府投資,沒有財團贊助,但是我們現在每年在北京各音樂廳以及中山音樂堂的演出,都受到觀眾的熱烈歡迎。北京有兩個團的演出是不交場租而由音樂廳操作的。一個是楊鴻年的少年女子合唱團,一個就是我們的太陽樂團。為什么呢?因為他們覺得這兩個樂團在普及音樂教育上已經有了很好的社會影響,票房收入不會低于場租,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的演出就沒有任何的經濟壓力,能夠做到這一步絕不是件容易的事,現在交場租知道多貴嗎?中山音樂堂平時是5萬,周六周日是8萬,國圖音樂廳2. 8萬,那么對于我們這樣一個業余青少年樂團來講,如果靠場租去演出,其難度不可想象。但北京的確有許多大學和中學每年年終會有一場匯報音樂會,他們交得起場租,2. 8萬也好,5萬也好,都不會覺得困難。
接下來我就談些學校樂團的情況,現在北京各大學的樂團有十幾個,清華、北大、交大、人大、北航、理工大、北工大,還有傳媒大學等。中學的樂團就更多了,有人大附中、清華附中、101中學、22中、東直門中學、八中、十一學校、天壇中學、匯文中學等,除了這些學校的管弦樂隊之外,還有大量的銅管樂隊和民族樂隊,還有些小學也組建起了管弦樂隊。所以說從北京來講,普及青少年音樂教育和組建青少年樂隊的現狀應該說面還是比較寬的,這是非常可喜的現象。但是這些中學和大學的樂隊依我的觀點看,還是存在著一些問題,這問題在哪里呢?就是出發點和方向上的問題。大學和中學的樂團若把精力放在比賽、匯演和每年的年終音樂會上,就會忽視重點應是推動校園素質教育和文化活動的功能作用。其結果就完全模仿專業團體,每年為一臺音樂會而排一首著名序曲、幾首舞曲或一首協奏曲,下半場一首大交響曲,貝多芬、舒伯特、柴可夫斯基、布拉姆斯,甚至還有更難的,這樣的搞法,到最后你花錢進入音樂廳就成了一種自演、自看、自己宣傳,那么究竟能夠產生多少社會效應?能提升多少校園的學生素質?我一直在打這個問號。假如我們能夠根據學校里學生們的愛好,根據整個社會所需的普及內容去搞,恐怕這效果就遠遠不是現在這樣。所以我一直主張,無論大學或中學,一定都要成為推動院校素質教育的一股動力,成為帶動學校提高音樂素質的領頭羊,和作為學校對外文化的一個窗口。決不要單單滿足于每年搞一場匯報音樂會,爭取一個比賽獲獎。現在多半為了比賽在那兒費勁,所以我就講組建樂隊的理念要清楚,最終的目的是為了什么?我想學校的樂團應該目的有三:1. 為了推動校園文化,推動學校的素質教育,豐富校園的文化生活,滿足校園的文化需求。2. 為了給更多的有特長的學生提供一個學習與表現音樂的平臺。3. 為了使各種不同形式的樂隊成為播撒音樂種苗的園地。明確目的后搞起來可能自己心里就比較踏實,而且能夠比較持久一點,也就容易產生凝聚力、影響力和生命力。千萬不要照搬專業團體的模式,要創造學生樂團各自的特點。這就是在組建青少年樂隊的時候,首先要考慮的理念,一定要清楚。
第二,講究科學的排練方法。我剛才講了,有些學校一年搞一臺音樂會,仿照專業團隊交響音樂會的曲目,我覺得這不可取,拉的人未必都愿意拉,聽的人也未必能接受,因為你花了再多的精力仍然是業余的基礎和水平。無論貝多芬、布拉姆斯還是肖斯塔科維奇,學生業余的演奏水平總還是不能和專業團體等同。盡管也可以學習一些高難作品,但一定要面對現實,考慮需求。所以我們在樂隊培訓上一定要有合理的曲目內容,要有科學的排練方法,尤其少年兒童樂隊的組建,甭管是弦樂隊也好,小型管弦樂隊也好,都有很多合理的內容可選,而最好的訓練方法是從古典音樂開始,從傳統音樂開始,從這些規范的經典作品開始,才能真正達到較好的培訓效果,包括聲部的結構、聲部的配合、作品風格的理解、演奏方法的統一等等。在這種良好感受的基礎上逐漸去拓寬曲目、豐富內容。我們樂團20年來積累了400多首作品,有各種題材,但是我還是以排練古典作品為主。我們光是莫扎特的交響樂就排了五部,之前還排了許多亨德爾、巴赫、貝多芬等效果好的各種小品。除了這些古典作品以外也排了很多歌劇序曲、舞劇組曲等大型經典作品,以及大量的中國作品。在國慶60周年我們專門演出了一場全部是中國作品的音樂會,以慶祝建國60周年。同時也為了展示中國民族音樂的發展和孩子們學習民族音樂的成果。
為了適應青少年的不同需求,我們有可聽的電影音樂晚會,有歡樂的圓舞曲晚會,還有完整的小提琴考級曲目演奏會。有了這樣不同內容的演出就能夠滿足社會的需求。因此,如果一個樂隊真正搞好了,曲目很豐富了以后,就不會擔心每次演出觀眾的上座率,由此學生們的凝聚力會越來越強,樂團的發展會越來越好,所以培訓的內容和方法相當重要,千萬不要急功近利,剛組建就想趕快搞兩個曲子,拉出去亮相,獲得效益。任何成功都要經過一個認真的、踏實的、艱苦的過程。
第三,培養良好的作風紀律。我是當兵出身,所以我可能有時候太嚴厲了一點,我經常跟樂隊講,在排練的時候你們要絕對服從,要認真,要守紀律,排練完了,咱們怎么鬧能行,我不會說你。就這樣,學生和你的關系,家長跟你關系都非常好,他覺得蔣老師這是愛護孩子。我們樂隊還有一個特點,每個禮拜天下午兩個小時的固定排練,是一年四季堅持的,不同于任何學校樂隊,要比賽了,要匯演了,突擊兩個月,寒暑假封閉訓練,連吃飯都在基地里邊,不準出來,我覺得孩子們太苦了。我們是細水長流,每個禮拜兩個小時,一個作品基本上就可以拿下,孩子們的提高相當快。由于明確了這是一個要提高、要出成果、要面向社會的群體,而不是為賺錢開大班可以隨便來去,因此我們有嚴格的紀律,規定三次無故缺勤就要退隊,不遵守紀律的學生,如果不嚴格要求,任其泛濫,他在這個樂隊就要起到非常不好的離心作用。現在學弦樂和管樂的很多,其可塑性和可選性就太強太多了,但越這樣嚴格,越出成果,學生在態度上越認真,越覺得要好好參加排練。管樂有時候人少,但人大了主意就多了,在樂團培訓幾年覺得學到本事了,有時就會翹尾巴,出勤、排練不太認真,覺得少了他不行,我就講少了誰都行,毛主席講過少了誰地球都照樣轉,三個小號缺一個,我就用兩個,缺兩個我就用一個,如果你們都缺勤,銅管就取消,我搞木管和弦樂,仍然可以演奏許多作品,莫扎特、巴赫、海頓等都可以演奏。把這種嚴格的要求和管理方式,作為樂隊長期活動的作風傳承。所以我們這個樂隊20年來,缺勤的很少,而且遲到以后都要貓著腰進來,排練時不許講話,不許打手機,比專業隊伍還要嚴格,還要規矩。由于有了這種嚴格的作風和紀律,樂隊才能夠有很好的成果體現。
如果是一個專業團體那更應該是這樣,若排練風氣不好,講話的講話,打手機的打手機,進進出出,不尊重指揮,當面頂撞,這個樂隊肯定搞不好。所以我想,一個樂團要搞好,必須要有非常嚴格的作風和紀律。我們的樂團演遍了京城各大場合,人民大會堂、釣魚臺國賓館以及其他一些重要的外事場所,經常有任務都會找你,一會兒卡特總統訪華,一會兒基辛格訪華,一會兒竹下登首相訪華,一會兒某國政府代表團訪華等,要你準備一個半小時的曲目,由于這些部門都與我們樂隊多次合作過,太了解樂團個性,因此任務明確后其他任何不用談,我們會把每一次的任務都完成得非常圓滿,所以每次合作得也非常愉快。因此這個樂團雖說不是專業的,但有時候卻比專業樂團的演出任務還多。李嵐清副總理曾在人民大會堂接見基辛格訪華后不久,又接待了日本首相訪華,見到樂團后他親切地問:“喲,你們又來了!”顯然他對樂團已經非常熟悉了。在接待基辛格的演出結束后,陪同基辛格和樂團合影時,李嵐清副總理問基辛格:“剛才樂團演奏的一首《送別》你聽過嗎?是中國的還是你們美國的?”基辛格說:“沒聽過,好像是中國的,又有點美國味。”李嵐清說:“你說的很對,這個曲子是美國奧德威作的,但是里面的詞是我們中國的李叔同填的,這體現了中美的友誼由來已久。今天的演奏里面沒有詞,就純粹是你們美國的。”基辛格聽了非常高興,頻頻點頭致意。那么也就是說一個樂團如果沒有良好的作風,沒有很好的紀律,怎能受人信賴,怎能經常承擔這些重要的外事活動。
在北京還有一個青少年樂團,指揮有時候給我打電話訴苦,問我的樂團為什么出勤率那么高,他的樂團有時候排練一提琴聲部就來一個,真成了一提琴了,通常樂隊排練只有十幾個人,演出時只好把早已離隊的一些老隊員請回來和十來歲的孩子合在一塊,有時還要借一些專業院校的學生,這樣演出怎能強調作風!怎能要求效果!所以我就講,一個樂團的興旺要有好的理念,要有好的排練方式和排練曲目,還必須要有嚴格的作風紀律。
第四,組織豐富的演出活動。我們樂團每年的活動,除了在京節假日固定的不同形式、不同內容的音樂會以外,就是暑假寒假走出去,走出去的目的就是擴展眼界,增長知識,促進交流和得到鍛煉。我們走訪了全國的很多大城市,而所用這些演出都不把經濟效益放在第一位。上海東方藝術中心的音樂廳是亞洲最大的音樂廳,那里的老總知道我們的水平,一心想為促進北京和上海青少年音樂交流而把我們請到上海演出,可我總顧慮上海的欣賞水準太高,不太好演。2007年春節前,他說:“這樣吧,你們來演,能夠有一半的觀眾,我就不賠本。”我說:“那好,我不給你提任何勞務要求,由你們操作吧。”結果他們在網上一發信息,開演前12天,票就搶購一空,我上海有很多老戰友急了打電話說:“小蔣,你帶樂團來演出,我們票都買不著了。”我說:“不要緊,我讓廳里給我留了30張工作票。”那些老戰友都來了,他們沒想到,演出會如此火爆,開演前門口竟還有高價倒票的。老戰友們熱情鼓勵說:“真沒想到這個樂團會搞得這么好。”我說:“我也沒想到上海觀眾對我們這個樂團這么歡迎,其中一半也許出于好奇吧。”但不管怎么說,上海演出的成功更激勵了我們要把樂團搞得更好的信心。后來音樂廳演出部的人還挺向著我們,說我這個人太笨,怎么不提勞務費要求,我說你們老總講了,能夠賣一半票,他就不賠本,哪知道演出效果這么好,他也沒想到會有這么好,我說能把樂團吃住行照顧好我就心滿意足了,挺好,最終的目的不就是讓樂團能夠得到鍛煉,擴大影響嗎。他說你知道這一場賣了多少票款嗎,最后賣了11萬,樂團整個吃住行算下來只要5萬多塊錢,音樂廳是干賺了,我說賺就賺吧,因為我的目的很明確,音樂廳老板是考慮效益,我搞指揮,搞樂團,考慮社會影響,能把演出弄好,大家合作挺愉快就行。最后他們自己不好意思,臨上火車給了我們一點補助。另一次我們到廈門演出,桑塔納集團在那兒開一個國際現場會,全球的桑塔納集團老總都過來,大會委托廈門演出公司尋找合作樂團,開始想請國交去,一核算飛機票和賓館吃住加上勞務費約80萬,后來廈門演出公司經理給我打電話,他因為知道我們樂團的水平,說他給大會推薦我們樂團,老總有些不放心說:“能行嗎,小孩兒來演。”演出公司經理說:“你們可以看一看,如果不行,我再賠你組演另外一場。”那個經理也挺大膽的,后來我們去了以后,三場演出第一場給市里五套班子和全體與會代表看,第二場是給公司所屬關系和市里各方人員看,第三場是演出公司想拓展市場,爭取獲得更多的收益,于是面向社會公演。三場演出下來觀眾上座率不退,那個經理就跟我講:“怎么回事,你們在第三場還能有觀眾,深圳有個舞團來跳舞,到第二場就只有三分之一觀眾了,第一場大家都好奇看熱鬧,到第二場就不行了。”我說:“因為看跳舞的人還是有限的,可是聽我們這個音樂會的多半是琴童和家長,有一個琴童就會帶動兩個家長,如果這場音樂會有二、三百個琴童,場地就不會空座了。”最后集團老總上臺給我們獻旗的時候說:“蔣老師,我現在才懂得我們企業應該怎么樣和社會結合了。”我很感動,我說:“今天能夠聽到你有這樣的反響,我滿足了。”在這里我要跟大家講,組建樂團以后,通過一個階段的培訓,就要考慮到活動,而這種活動的前提,第一:可行性,第二:一定要想到能取得好的社會反響,準備好了再做,否則寧可不做。不要急于求成,當你組建的樂隊想演出,想亮相的時候,要爭取第一炮就打響。現在很多老師都有很好的主客觀條件,都能獨擋一面。我就說你們先搞起來,先不要找領導支持,不要求官方怎么樣協助你們,只要你搞好了,他就會主動來找你,會來跟你合作,會來請你擔負一些重要活動,到那個時候你就非常自如了。總的來說,我們這個樂團能夠走到今天,垮不下來,是改革開放的結果,所以我覺得應該看到這個社會向前發展的動力。
在座的各位老師有條件的,我都希望你們搞一點不同形式的樂隊,其樂無窮,孩子們也會受益匪淺。謝謝大家。
李自立老師:非常精彩,剛才蔣老師講的很重要的一條,就是走正道,辦實事,就是理念清楚直接關系到你想干什么。蔣老師做的非常好,于是才能有今天。另一點是號召我們、希望我們、鼓勵我們組建樂隊,為弘揚民族文化去搭建各種形式的音樂平臺,讓孩子們有表現和鍛煉的機會,讓百姓們能聽到美妙的音樂。最后一點是要有針對性,我們干什么,我們對象是誰,他說的都非常清楚。所以今天聽了蔣老師的專題講座之后,我非常興奮,希望我們小提琴老師們今后把這個工作越做越好,謝謝大家。(2009年8月,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