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24日20點30分,在燈火通明的國家體育館里,北京奧運會閉幕式正在舉行。來自204個國家和地區的運動員進場了,“鳥巢”沸騰了。金鑲玉式的金牌被放大了N倍,成了“鳥巢”的舞臺。舞臺上,48個女孩身穿紅衣,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腰上系著3個小鼓,手中的紅色鼓棒上下飛舞,將中國傳統民族音樂《金蛇狂舞》奏出鮮明的時代感。
此刻,有一個人站在“鳥巢”的演出專用通道里,緊緊地攥著自己的雙手,手心全是汗。他叫周立,是北京紅纓束女子打擊樂團的團長。這群打鼓的女孩,大多數都是周立手下的“兵”。
多年來,在人們的印象中,女子是溫文爾雅的,而打擊樂充滿了節奏感與爆發力,紅纓束卻將兩者完美地結合了起來。“紅纓束就是水與火的結合,是色彩、表演、舞臺與音樂的完美演繹。”周立這樣定位紅纓束女子打擊樂團。作為整個閉幕式上演出時間最長的節目,紅纓束站到了全世界面前。從此,紅纓束從一個不知名的小團隊變為家喻戶曉的打擊樂團。帶領著這個私營文化團體,周立的路走得比別人更艱難。
一次偶然機會成立了一家公司
1996年,結束了在加拿大7年的留學工作生涯,周立躊躇滿志地回到了北京,想干成一番事業。可是成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行業,再加上自己急功近利的心態,導致他的幾次創業都以失敗告終,因此周立反思了很久。
1999年,機會找上門了。一個學打擊樂的女孩通過周立的老師找到了中央民族大學音樂系畢業的周立,女孩希望周立介紹她到國外演出。聽了女孩的演奏之后,周立感覺非常棒,一口把這件事情答應了下來。
由于在加拿大待了7年,周立自然首先想到了這個國家。辦理手續、聯系場地、前期宣傳策劃……周立以女孩經紀人的身份完成了在加拿大演出的所有準備工作。在溫哥華的一個劇院里,女孩的演出非常順利。身著靚麗紅衣的中國女鼓手猶如鏗鏘玫瑰,用變化多端的鼓點和熱情四溢的表演征服了全場觀眾。演出被一次次地推向高潮,加拿大觀眾給了中國姑娘最熱烈的掌聲,女孩返場7次之多。這天夜里,周立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一個念頭就這樣很自然地迸發了出來:成立一個女子打擊樂團!
2000年元旦,周立注資200萬元人民幣,成立了紅櫻束女子打擊樂團。
將交響樂團的最后一排調至前排
科班出身的打擊樂手屈指可數,并且多為男生,像中央音樂學院這樣的院校,每年大概只培養出一個女子打擊樂手。周立好不容易東拼西湊了幾個女孩,對她們進行了系統培訓后,各種詰問和非難又向周立撲來。作為交響樂團的一個組成部分,打擊樂手一直安坐在樂團的最后一排,默默無聞,而紅櫻束將打擊樂手從樂團里分離出來,將她們推到了前臺。除此之外,在保留中華打擊樂文化精髓的基礎上,紅櫻束充分運用不同形式的包裝,加入燈、光、電、音響的特效來詮釋全新的中國打擊樂,并且還是清一色的女孩。這種創新就像捅了“馬蜂窩”,一些學院派認為周立是在“亂打鼓”,把好好的打擊樂折騰得不倫不類,簡直就是對藝術的褻瀆。
周立可以不理會這些閑言碎語,但他旗下兼職的鼓手受不了!她們原本都來自高等音樂學府或者知名樂團,聽周圍的師長一反對,便紛紛溜之大吉,留下的爛攤子只好交給周立一人收拾。
還記得2001年CCTV春節聯歡晚會嗎?紅櫻束接受了中央電視臺的邀請參演節目,這對于一個新興的、需要擴大影響力的樂團來說,無疑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按照央視春晚導演組的要求,周立帶著紅櫻束的8個女孩提前3個月就開始訓練了。就在距離春晚正式演出不到2個星期的一天,幾個女孩突然跑過來對周立說:“我們不演了,老師們讓我們退出!”這讓周立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救場如救火,周立在朋友的幫助下臨時請人救場,晝夜抓緊時間排練。除夕之夜,表演《青春之火》的紅櫻束女子打擊樂團,像是古代戰場上擊鼓鼓舞士氣的“梁紅玉”和“穆桂英”,不過,她們的節奏和舞姿已經在颯爽英姿之中融入了當代藝術的音符,也算得上是當年春節晚會的一大亮點。大年初一,周立手機爆響,除了親朋好友的賀電,還有陌生人的邀請電話,希望周立帶著紅櫻束女子打擊樂團參加商業演出。春晚后,紅櫻束聲名鵲起……
出名之后
接著,周立的麻煩又來了。紅櫻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女子打擊樂團逐漸被社會公眾認可,一些國家級文藝演出團體開始從紅櫻束“挖人”了。
2003年,周立去美國聯系演出事宜,一個月后回國,僅有的幾個簽約演員突然同時提出辭職。無獨有偶,就在這時,CCTV3頻道《精彩十分》欄目對紅櫻束發出了邀請,想為紅櫻束量身錄制8期打擊樂專題節目。這是多么好的宣傳機會啊!怎么辦?周立心里一直打著鼓。答應演員辭職,意味著放棄了電視臺的宣傳機會,苦心經營多年的樂團將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不答應吧,她們大多都是從外地到北京來打拼的,進“國家隊”是她們多年的夢想。周立讓大家自主選擇,最后姑娘們做出決定:先錄制節目,幫周立最后一把,然后再辭職!
樂團成員一個一個走掉,周立的孤獨只有他的背影最知道。周立意識到,樂團的管理模式得改一改了。他決定提高團員的收入,讓她們的生活條件比“國家隊”好,這樣才能留得住人。“打那以后我想開了,我個人不再從團里支錢了。團里的收益全部歸大家,發工資、發獎金、買樂器。”當再次回憶起2003年的往事時,周立小抿一口果汁,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周立曾投資北京日壇商務樓服裝市場,任公司總經理。他說:“我在服裝市場投入了1的精力,賺取了99的效益,在紅櫻束投入了99的精力,卻只取得了1的經濟回報。”
一個創意豐富的儒商
周立是個有著豐富創意的儒商。2005年底的一次室外演出時,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此刻,隊員們還在雨里表演著。周立驚喜地發現:鼓面上的雨水因為鼓皮振動被高高地濺起,產生了非比尋常的視覺效果。周立心想:“這個好點子,我得‘存’起來。”2006年的央視元宵晚會上,紅櫻束女孩們站在央視一號演播大廳的水池里,音樂響起,姑娘們腳下的水、鼓面上的水和空中降下的水霧交織在一起,強烈的視覺效果配合有力的節奏和令人振奮的音樂,激情迸發,觀眾看得熱血沸騰。
到哪座山就唱哪里的歌,這是周立帶領的紅櫻束女子打擊樂團的一大特色。她們的節目每天都在創新中、升級中。紅櫻束的表演大多跳出傳統思維,讓人看得眼花繚亂的同時,也體驗到了耳目一新的暢快。在一次烹飪比賽的開幕式上,紅櫻束的姑娘們用鍋、碗、瓢、盆和黃豆表演的《廚房浪漫曲》讓人們眼前一亮。不僅如此,她們還拿汽車生產線的工具、酒器、建筑工地上的建筑材料作為表演的特殊樂器,深受觀眾們的喜愛。
紅櫻束女子打擊樂團的足跡遍布澳大利亞、加拿大、美國、英國、南非、日本、韓國、馬來西亞等國,為中國民族打擊樂在國際樂壇贏得了聲譽。當今世界打擊樂,英國有“破銅爛鐵”,日本有“鼓童”,美國有“藍臉人”,韓國有“亂打”,而從技術、創新和欣賞性上說,紅櫻束女子打擊樂團是唯一能代表中國參與國際競爭的打擊樂團。莫扎特說過:“音樂必須成為音樂。”所以最重要的還是音樂本身是否動聽、動人。紅櫻束是重視音樂的,女孩們敲出的鼓點,如同齊白石的水墨,雖是一種顏色,卻給你描繪了一個多彩的世界。當鼓點相異、鼓風各有千秋、鼓樂匯聚時,鼓聲掀起的激蕩情感足以令全場沸騰。紅櫻束女子打擊樂團這一步是正確的,否則,當華麗的包裝所引發的刺激消失后,空洞的音樂只能被聽眾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