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劇:我是朱米,失戀的朱米
23歲生日,一個人去錢柜慶生。震耳欲聾的音樂中喝到微醺,爬起來去洗手間,路過拐角處的房間,一個極熟悉的聲音錘子一樣砸過來。微開的門縫里,兩三個男女正在嘻嘻哈哈互抹生日蛋糕上的奶油。角落里坐著大飛,背對著這份熱鬧,在深情地唱:“happy
birthdaytO you。”
世界說大也大說小又小,大到一個城里的兩個人,說不見就真的不再相見;小到一個男生的兩個女友,居然是同一天生日。
認識大飛時,我高二,是個夏天的傍晚,校門前的法國泡桐開出碩大迷人的花朵。站在樹下的我,被呼嘯而至的輪滑少年驚嚇到幾乎跌倒,所幸,他一把抓住了我。
有了大飛的高中時光過得飛快。時至今日,我還記得那些午后,市中心的廣場上,落日好像一個巨大的火球貼在西天上,大飛的白襯衣鼓脹成耀眼白帆,在噴泉池邊翩然而過。林蔭路下支開畫架的短發女孩兒,微笑著遞過簡潔的素描,背面的紙角上標注了自己的電話。
大飛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那樣的女生我怎么會喜歡?”
半個月后,我卻在他的手機上看到了那個女孩兒的短信——那些素描,真的有那么喜歡么?
那是我們第一次爭吵。他詭辯到近乎無恥:“我只是對她的作品表示敬意。”
忍無可忍的我,想都沒想就抬起了手。眾目睽睽之下,大飛捂著紅漲的臉跑掉。
幾天后,大飛低頭求和,他親手撕掉那些素描,而后,任我以他的口吻,給那個美專女生發了一條冷漠到幾近惡毒的短信。
從此,美專女孩兒銷聲匿跡,但懷疑和不信任卻像一顆種子,在土壤下萌芽。
大學我和大飛不在一個城市,四年中,按照我的要求,大飛每天都有請安短信,每個周末會奔襲幾百里來和我相聚。此外,他還無限時提供手機筆記本電腦和所有密碼,以安撫女友那顆好奇又多疑的心。
大飛漸漸成了公認的24K癡情男,沒有人知道,為了這份臣服,我付出過怎樣的瘋狂。
生活卻告訴我,囂張是有代價的。從大四開始,大飛出現得少了,他給的理由是開始為步入社會做準備,我努力說服自己相信,心底卻是嘈嘈雜雜的各種揣測和不安。
我們之間的情勢也有了變化,過去我是雷打不動的女王,現在,大飛有了起義的苗頭,偶爾發飆,有一次居然在我打他的時候還了一巴掌。
微博上說男人的愛都是有期限的。我惶恐不安,極力想抓住點什么,終于,畢業季到來之前,大飛承諾,一畢業就結婚。好像是為了敦促諾言的落實,拿到畢業證第二個月,我懷孕了。
興沖沖去輪滑店找大飛,在那問父母送他的店里,他正細心地幫一個陌生女生系鞋帶,角落的音箱里,有個聲音在徐徐地唱:我對你有一點動心……
暴怒的我又送了大飛一記耳光,被嚇到的女生驚慌逃竄,大飛捏著拳頭瞪我半天,猛地摔門而去。
之后,整整十天,沒有片語只言。盛怒之下我一個人去了醫院,做完流產打電話給他。我想要的就是讓他后悔一輩子,大飛果然中招,看到病床上的我,淚如雨下。
出院后,大飛照顧了我半個月,之后,他說想一個人靜一靜。再之后,我收到了他的短信:對不起,我累了,分手吧。
見最后一面時,大飛說了N多離開我的理由,諸如霸蠻,諸如多疑,等等。我冷冷地扭過頭去,眼前飄過輪滑店那個陌生女孩兒的臉,再多理由也遮掩不了花心的借口——師太亦舒早就說過,當一個男人不愛你的時候,你哭鬧是錯,靜默也是錯,呼吸是錯,就是死了也是錯。
大飛賭咒發誓說分手和那個女孩兒并無干系。可是,這多像個笑話啊,一個月之后,我親眼看見他在給她唱生日歌。
其實,這樣也好,能讓我心死得更徹底,并對過去再無悔意。或許,所謂的那場愛情,也許從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死得其所,正是最好的結局。
B劇:我是大飛,無辜的大飛
高二時,哥們說三班有個傲嬌學霸,對男生向來視若空氣。我不服,伺機搭訕,終于在一個仲夏的傍晚,踩著輪滑向她沖去。
那天的朱米穿著一條粉紅裙子,猝不及防的尖叫聲中,一朵落花斜斜地從泡桐樹上落下來,她的眼神好像一顆呼嘯的子彈,瞬間擊中了我的心臟。
兩天后,我忐忑地在放學路上截住她,沒想到,朱米對我的邀約并無排斥。那天,我們在市中心的KFC聊得歡天喜地。分手時,朱米塞過一套物理卷子——我不過提了提自己那可憐的月考成績,她居然就有了幫我的心思。
在我的帶動下,朱米學會了輪滑,可更多時間,她卻逼著我和她各種溫習:“將來你要和我考進同一所大學……”
朱米幾乎天天都要耳提面命,我卻有點心不在焉。雖然做好了一輩子在一起的打算,可是,一想到大學四年都要和朱米在一起,我又有畏難和不安。
讓我受不了的,是朱米的跋扈和暴烈。
高三年底聯歡,我們班在酒店包場,一直坐在我后排的女生,喝了幾杯紅酒,酡紅著臉頰問我,以后能不能成為好朋友。
Why not?卻沒想到,朱米看到那個女生在我空間的留言后,居然當著我爸媽的面給了我兩個耳光。
爸媽完全傻掉,我難堪地揉揉臉,最終還是忍下一口氣追出去和朱米道了歉。回家后,我努力和爸媽解釋,她的性格和單親家庭長大有關。朱米六歲的時候,爸爸愛上了別的女人,這些年,媽媽除了灌輸仇恨那個人之外,還讓她對所有男人都充滿了不信任。
爸媽什么都沒說,但從那之后,再也不允許我帶朱米回家。
不久,大學錄取通知書到了,我們考入的不是同一所大學,朱米很掃興。她不知道,其實真的不是分數的緣故,而是填報志愿的最后一刻,我擅作主張改了自己的第一志愿。
我還是深愛著她,可是,又恐懼她的喜怒無常和陰晴不定。幾百里的距離,剛剛好。思念的時候可以坐班車風馳電掣地趕到;想要自由了,我又可以在她看不見的世界里獨自逍遙。
距離絲毫不能改變朱米的霸氣。不能朝夕相見,她就要我天天電話里給一個morning call,這可苦了我這個嗜睡大王。有一次,因為通關網游睡得太晚,我忘記了朱米的要求,第二天中午在一陣劇痛中醒來,老天吶,朱米居然站在我面前。
在她的咆哮和眼淚中,舍友們偷偷溜掉了。饒是如此,“大飛有個野蠻女友”的傳說還是迅速在校園里荒原野火地蔓延開來。我顏面盡失,無地自容。
轉眼,大四到了,作為一個二本生,就業壓力空前巨大,四處碰壁的我漸漸心灰意冷,對朱米的傳召,也耐心盡失,以敷衍拖延應對。她為此暴怒不已,不過,我很快竊喜地發現,若是將這份暴怒當空氣,朱米好像也無可奈何。
這時,向來寵我的爸媽拿出生平積蓄,幫我開了一家輪滑店。他們的唯一要求是——不要再和那個性格暴戾的女孩兒在一起。
爸媽的堅持讓我糾結異常,這時的朱米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一再逼問婚期。左右為難中,我隨口扯謊:“大學畢業就結婚。”
朱米喜上眉梢地走了,看著她的背影,我叫苦不迭。又一轉念,事情到了現在,好像也只能暫且走一步看一步。
輪滑店開業第二個月,哥們為了幫襯我生意,讓他女友過來挑一款旱冰鞋,我正幫她試穿,朱米悄無聲息地來了口
我多希望那個場景只是一個噩夢。可更大的噩夢還在后頭。幾天后,朱米給我電話,她說自己在醫院。
我魂飛魄散地跑去,到了才知道,朱米懷孕了,但我,卻再也沒可能見到自己的孩子。可怕的是,這份孤注一擲的決絕竟是為了報復我的花心。聽著朱米咬牙切齒的告白,我心底的愧疚和疼痛轟然塌陷,那一刻,我清晰聽到愛情碎裂的聲音。
為了殘留的責任和義務,我照顧了朱米半個月。半個月后的一個深夜,睡夢中她忽然緊緊抱住我哭泣。
“對不起”,她淚流滿面地親吻我的額角,但我,卻無力擦去她的眼淚。第二天清晨,趁朱米還在睡夢中,我拿齊自己的東西離開。
分手后,我強迫自己忘掉朱米,于是醉生夢死。哥們為了給我寬心,拉我去他女友的慶生會。熟悉的旋律響起,我驀然想起,這首生日快樂歌,我曾給朱米唱了六年。而就是那么巧,今天,也正好是她的生日。
在她看不見的角落,重又唱出那句“happy birthday to you”,往事好像一場大雨從天而降。
是誰說過那樣的話——我們太執拗,所有過往都記得;我們太年輕,還沒學會遺忘和原諒,所以,這場愛,注定只能是好夢一場。
好夢一場,朱米,愿你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