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3年9月25日
地點:深圳舊街場咖啡館
人物:劉梅
職業:自由職業者
劉梅皮膚白皙,雙腿修長,加上她的青春,我想,她在“絲襪會所”受歡迎是必然的,受到各種誘惑也是理所當然的。但,她說她堅持了自己的底線,讓我不得不另眼相看。
2013年春,大四下學期。每個同學都在為就業奔波,我也一樣。一天,我從網上看到一條招聘信息:絲襪腿模。我有一雙修長而標準的腿,也曾應聘過腿模的工作,可因為我右小腿上有一巴掌大的胎記,雖然顏色淺淺的,但每次還是被拒絕。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夠掙到錢,然后把腿上的胎記去掉,成為一名真正的腿模。所以,當看到絲襪腿模的報酬很高時,我動了心。
面試那天,我故意穿了短裙和絲襪,想給人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不過,我還是誠實地講了我腿上的胎記。沒想到,面試的中年女人說:“沒有關系,既然是絲襪腿模,客戶看到的,也只會是你穿上絲襪后的腿。”
就這樣,我成為該“絲襪減壓會所”的腿模之一。面試時的那個中年女人姓馮,是會所主管,我們叫她馮姐。
該會所在一家酒店的四樓。所謂“絲襪減壓”,就是讓腿模穿上各色各樣的絲襪走T臺,讓那些有戀襪情結的,或者是壓力較大的客人能夠在這些形形色色的絲襪面前,放下壓力和不快。開始,我以為真的只是像T臺上的模特一樣,穿著絲襪在臺上走場。可進來后才發現,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會所也有T臺,但不是所有的腿模都有資格走臺。在會所里,腿模也分等級的,只有到一定級別的腿模才有資格走T臺。第一天上班時,馮姐給我取個代號叫“夜鶯”,我知道會所和酒店一樣,都是龍混雜的地方,有代號比讓人叫自己的名字好一些。
說是腿模,但最開始其實就是服務員。我們每天穿著不同的絲襪,穿梭在會所的每個房間,為客人做服務生。每個腿模穿的絲襪都不同,顏色多樣,樣式也不同,來來往往,其實很容易讓人眼花繚亂。
每個周末,會所舉行一次走臺活動。工作一個多月,我還沒有一次走臺機會,甚至,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才能走臺。我偷偷地問比我先進來的女孩子娟秀,她說:“就是你要在會所里有一定人氣,比如,客人點名要在T臺上看見你,或者要你服務的客人達到一定數量才有機會。”
我傻傻地問:“怎么樣才能做到這些?”
娟秀神秘地笑了,說:“這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劉梅停了一會兒,她說,別看我現在說的輕松,其實當時壓力很大,不走臺,賺得就少,那時候最急切的心情就是走一次臺。
娟秀還告訴我,走臺的腿模工資會相應高一些,于是我一直希望有機會走臺。可是,機會從哪里來?
我請娟秀吃大餐,她才給我傳授經驗。她說:“在會所里,腿模只是障眼法,很多腿模,其實都是和客人有曖昧關系的,當然,曖昧到什么程度,就看各人的底線。如果你讓更多的客人滿意,你走臺的機會就越多。”
我聽了倒吸一口涼氣。原來,腿模只是會所為客人提供一種新鮮的“女色”消費方式而已!我也終于明白,之所以遲遲不能走臺,完全是我自己放不開。工作這段時間,碰到很多客人對我動手動腳,我都巧妙躲過去。好在會所里腿模多,而且容貌上我也不是最出色的,所以客人一般不會強人所難,但,直接結果就是,我沒有走臺的機會。
第二天,我萌生辭職的念頭。和馮姐提出的時候,她說,我已經簽了半年合同,如果毀約,需付十倍違約金。
可我哪里有錢賠付?沒辦法,只好繼續工作。
轉眼兩個月過去,同來的腿模幾乎都走過臺,只有我,一次沒有。說實話,看到她們在臺上得意的笑容,我也羨慕,可我無法說服自己,放低自己的底線。
不是我有多清高,而是我覺得我不能用這樣的方式賭自己的未來。一天,我正上班,馮姐把我叫進辦公室,她說:“梅兒,做人要機靈一點,放開一點。很多機會,錯過了就不再來了。”
她說得委婉,我也聽得懂。因為前一天,有個客戶借口看我絲襪的料子,摸我的大腿,開始強忍著惡心,最后我還是控制不住地按響衣兜里的手機音樂。借著接聽“電話”,逃出了房間。
這種伎倆我試了好多次,都在緊要關頭讓我順利脫身。所以,我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其實我在想,并不是所有來這里減壓的男人都有占便宜的心理吧,我是不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贏得他們的好感呢?
娟秀說:“你別天真了,男人哪個不喜歡偷腥?他們減壓的唯一辦法,就是讓下半身得到釋放。”
我知道娟秀和我的想法不一樣,我無法強迫她接受我的思想。但是沒幾天,她就哭著找我傾訴,她懷孕了,卻不知道是誰的。我簡直要瘋了,她已經放縱自己到這地步,難怪前些日子還跟我說,女孩子的青春最值錢的就是身體。可是現在,連孩子的父親都不知道是誰,她的身體值錢么?
劉梅看著我,問,男人應該還是最愛潔身自好的女人吧?我認真地點點頭。說真的,不管在夜店怎么玩,每個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友是個純潔的女子。
鑒于此,我更加堅定了守住自己底線的決心。
每天下班,我都會到T臺看看。那個時候,臺上臺下都沒有人,只有我自己一個人走在上面。我喜歡T臺,但不會為了它而放棄自己的尊嚴。
有一天下班,我穿著一雙紅絲襪,獨自在T臺上走著。來來回回,為自己走著。最后,走累了,準備脫了絲襪回家。這時,臺下忽然有掌聲響起,嚇了我一跳。
我順著掌聲看去,角落里,居然坐著一個男人!我怎么沒有覺察到!他站起身來朝我走了過來,三十歲左右,面部線條剛硬,一看就是個嚴肅的人。
他走到我面前,說:“你那么喜歡T臺,為什么不爭取在每個周末走臺?難道你不知道,在眾人目光下走臺,那種感覺不一樣么?”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我也不想知道。我說自己沒有機會上T臺。
他沉默了一會,居然笑了,然后說:“你今天陪我喝杯酒,周末我負責讓你走T臺。”
我也笑了,我說:“先生,我下班了。還有,這個就是我沒能走上T臺的原因,你現在明白了吧?再見。”
說完,我沒有理會他的驚訝,自顧離去。已經過去三個月,我再堅持三個月,就能解放了。可是,接下來的這三個月,也許更難熬。
沒想到,那個周末,馮姐居然通知我準備走T臺,我很意外。馮姐看著我,神色有些怪異,說:“沒有錯,快去準備吧。”
我第一次走上T臺,在數百雙眼睛中秀出長腿,感覺確實不一樣。臺下有人哇哇地叫,說:“這腿好長好漂亮啊,怎么從來沒見過?”
我在臺上聽著,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遇見的那個男人,便用目光掃了掃臺下,沒有看見那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此后,我每周都走T臺。馮姐說:“你走狗屎運了。”
我不知道她話里是什么意思,但能夠繼續走T臺的驚喜壓過一切。這一變化,也讓很多人猜測,我到底傍上了誰?我有口難辯,但隱約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因為他那天晚上一句話:“周末我負責讓你走T臺。”可是,他卻像人間蒸發一樣,了無痕跡,我甚至懷疑,那只是一場夢。
直到那天晚上,我正準備走上T臺,臺下一個男人突然拉住我。他說:“妞,讓我好好看看你的腿!嘖嘖,真漂亮!你別走臺了,跟我出去,要多少錢你說!”
我掙脫他,說:“先生,我只是個腿模,不賣身。”
他說:“呸,這里的女孩子有哪個是干凈的?老子不相信,你能清白到哪里去!”
他繼續拉扯著我。突然,旁邊走出一個人,對著那男人就是一拳。他說:“這是我女朋友,你也敢碰!”他們糾纏在一起。最終,兩個人都掛了彩。
我愣在臺邊,不知他是誰,也不知什么時候自己成了他的女朋友!但我從那些勸架人的言語中,還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原來,他是我們公司的老板!那天,他來會所想私下看看絲襪走秀效果,卻意外看到我_人走臺。我拒絕他的要求之后,他從馮姐那里了解一下我的背景,也了解了我在會所里的處境。之后,他便指名要我每周走臺。
我很感激他,但我與公司的合同到期后,我不顧他的挽留,還是離開了。那個地方曾經寄托了我的希望,但也讓我見證了墮落,不管是他還是那個地方,今后我都只愿封鎖在記憶的深處。
我由衷地對她說,現在像她這樣能堅持不受誘惑的女孩是很難能可貴的。臨別,我祝愿她繼續保持自己的一份真,早日找到一份更適合自己的工作。她青春的臉上露出笑意,陽光、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