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朋友

眼睛里的舌頭

陳天坐在小飯店里，看著門外，孫曉恒正從馬路對面走過來，徑直走向自己所在的這家小飯店。

陳天感到一陣緊張，心狂跳起來。

他之所以緊張，是因為他在這里就是要等孫曉恒，并且是要害了他……

昨夜，陳天在學校圖書館門口遇到了一個奇怪的男生，那個男生十分怪異，大而無神的眼睛躲在黑框眼鏡后面，顯得沉悶而陰郁。接近他的時候，陳天就莫名地覺得冷。他正試圖躲開那個男生，那個男生卻攔住了他。

“你要幫我做一件事。”那個男生開口就這么說，用一種命令式的口吻。

陳天不由得有些惱火，他根本不認識這個男生，男生卻毫不客氣地命令自己，這人不會有毛病吧？

他沒搭理那個男生，想繞過去繼續走，但是那個男生移動了一下身體，又攔住了他。

“你要幫我做一件事。”男生的眼神直勾勾的，顯得詭秘幽深。被他看著，陳天竟然不受控制地打了一個寒戰。脫口問道：“做什么？”

“明天，你到學校對面的小飯店請你的同學孫曉恒吃飯，你要提前點一個湯，在湯里把我的舌頭放進去，一定要孫曉恒吃掉。”眼鏡男生說到這里，詭秘地一笑，“記得，一定要他都吃光。”

“你是瘋子吧？”陳天脫口叫道。

“記住我說的話，你必須這么做！”男生依舊一副命令的口吻。

陳天冷笑一聲：“好啊，把你的舌頭拔出來吧！”

他以為男生有什么精神疾病，諷刺他一句就想走開。但想不到那個男生立刻做出一件恐怖至極的事情，一下子把他釘在了原地。

那個男生陰森地笑了一下，摘下眼鏡，大大的眼睛上翻了一下，然后，瞳孔凸出來，竟然從里面各長出一條猩紅刺目的長舌頭！

陳天嚇得腿都軟了，眼看著那個男生從眼睛里拔出舌頭，笑嘻嘻地遞給自己，他才驚叫一聲，奪路而逃。

尸體舌

陳天原本是要去圖書館還書，但是受到了那個男生的驚嚇，他扔了書，一口氣跑回了寢室。

寢室里的同學都在打游戲，看見他驚慌失措地跑回來，趕緊問他發生了什么事。陳天氣喘吁吁地剛說了一個開頭，猛地想起那個男生交給自己的任務，不敢說了。

那個男生顯然不是人，他給了自己害死孫曉恒的任務，自己恐怕不能不接受。如果自己說出來，孫曉恒死了，自己豈不是要攤上很大的麻煩？

壓制住狂烈的心跳，陳天找了一個借口把事情敷衍了過去，好在同學們也并不十分關心他的事，聽了他的假話，也就各自繼續玩游戲了。陳天躺在床上，用被子嚴實地包裹住自己。

當晚，陳天很久才睡著。等半夜醒來，他感到臉上黏黏的，伸手一摸，一對肉呼呼的舌頭就到了他手里。他差點驚叫出來，但總算咬著嘴唇忍住了。

舌頭既然來了，他知道自己的任務無論如何躲不過去了。

就這樣，陳天才會坐在這里。他早已經點好了湯，并把那對舌頭放了進去。

孫曉恒走了過來，他仿佛看到孫曉恒痛苦死亡的樣子，心里既愧疚，又恐懼。

孫曉恒笑呵呵地坐到了他的對面，十分不理解地問：“兄弟，今天為什么請我啊？”

“沒啥，就是想請你了。”陳天躲避著他的目光。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進行鴻門宴，就立刻把那碗湯推到了孫曉恒面前，說：“快喝吧，我早就點好了，不喝就要涼了。”

孫曉恒被他的奇怪舉動弄得一頭霧水，但是萬萬想不到這個同班同學是抱著弄死他的心，所以他用湯匙攪了攪那碗湯，就開始喝起來。

陳天看著，感到后背一陣發麻，他擔心孫曉恒發現了舌頭，就不喝那碗湯了。

但是陳天竟然發現舌頭融化在了湯里，孫曉恒沒發現任何異樣。

喝完了湯的孫曉恒笑了笑說：“你小子請一次客，卻要我先喝一大碗湯，把我灌飽了才點菜，真是會過日子啊。不過，這湯的味道可真不錯。”

他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把舌頭一下一下地伸出來，看得陳天心驚肉跳。

陳天窘迫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幸好這時候孫曉恒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一看，臉色立時變得慘白，然后匆匆扔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就匆忙跑出了小飯店。

陳天也結賬離開了小飯店，徑直回到了學校。

之后一天，陳天都沒有看到孫曉恒。他小心地和其他同學打聽，也沒有人知道孫曉恒到哪里去了。

一直等到天黑，陳天才在操場附近遇到了一臉哀傷的孫曉恒。

看見陳天，孫曉恒快步走了過來。

“陳天，你為什么要害我？”孫曉恒一把揪住了陳天的衣領。

“我、我沒有啊。”陳天害怕地否認。

“你給我吃了尸體舌，還說沒害我？”孫曉恒痛苦地叫道，“告訴我，是什么人給你的尸體舌？快告訴我！”

陳天想不到孫曉恒竟然都知道了，而且比自己更清楚地知道那舌頭屬于尸體。他知道瞞不住了，只好把遇到那個眼鏡男生的事情告訴了孫曉恒，并哭著求他原諒自己。

聽完他的話，孫曉恒伸長脖子發出一聲瘆人的哀嚎，對著虛無的天空說了一句：“小冰，你到底還是找到我了！”

孫曉恒的仇人

孫曉恒對陳天說，當時他在小飯店里接到短信，是自己在另一個學校讀書的女友發來的。女友說，她吃著前天孫恒給她買的零食，把自己的舌頭咬斷了。

孫曉恒急匆匆地趕過去，把女友送到了醫院，但是女友的舌頭已經無法接上了。

孫曉恒和女友一樣痛苦，他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心疼地掉眼淚。忽然，一個老太太在他身邊停了下來，對他說，他身上有陰氣。

孫曉恒正心情不好，挖苦了老太太幾句，老太太也不生氣，只是仔細地看了看他后，肯定地說，他是吃了尸體的舌頭，中了惡鬼的詛咒，會因此害到身邊的人，很可能從傷害身邊人的舌頭開始。

孫曉恒大驚，這才趕緊說了自己女友就是舌頭受傷了的事情。老太太叫他回想女友舌頭受傷時，他是不是正在吃東西，吃什么，和誰吃。當他說完和陳天共餐的事情，老太太就斷定，是陳天給他吃了尸體的舌頭。

所以孫曉恒找到陳天，一問，心虛的陳天果然承認了。但是當陳天說出那個眼鏡男生的時候，孫曉恒心里一顫，明白惡鬼為什么會找上他了。

原來那個眼鏡男生真的是鬼，而且曾經是孫曉恒高中時最好的朋友。

孫曉恒告訴陳天，眼鏡男生叫杜冰，當時他們兩個人在高中里最為要好，好到無話不談，互相掌握著對方所有的秘密。

但是有一次杜冰喝多了，不小心把孫曉恒一件極其見不得人的事情說了出去。

孫曉恒十分生氣，找到杜冰一頓大罵。杜冰知道自己錯了，反復道歉，希望孫曉恒原諒他。但孫曉恒當時怒火攻心，表示他不會和一個長舌男做朋友，要和杜冰絕交。杜冰悔恨交加，說都怪他“舌頭長”，一沖動，竟然用剪子把舌頭剪斷了，后因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死了。

這件事一直深埋在孫曉恒心里，此刻聽到陳天描述的那個眼鏡男生的樣子，就立刻知道那是杜冰的鬼魂了。杜冰就是舌頭斷了死的，所以他回來報復孫曉恒，也要他的噩夢從舌頭開始。

陳天聽完了孫曉恒說的話，只能連連道歉。孫曉恒黯然說道：“算了，也不怪你，既然小冰找上了你，你也沒辦法。只是可恨小冰不害我，卻要害我喜歡的人。我知道這是怪我當初逼死了他這個最好的朋友，所以用這樣的方式折磨我。但是我不能讓他繼續下去，必須要阻止他。你要幫我！”

“好，我一定幫你！”心懷愧疚的陳天，立刻斬釘截鐵地說。

孫曉恒的想法

既然陳天答應了幫助孫曉恒，他們就待在了一起。在想到對付杜冰鬼魂的辦法之前，他們來到醫院看望孫曉恒的女友司亞彤。

司亞彤睡著，輸著液，臉色蒼白。

看著她，孫曉恒臉上露出憐惜的表情。他輕輕撫摸著司亞彤的臉，司亞彤呻吟一聲醒了過來。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正撫摸著她臉的孫曉恒怪叫一聲跳開了。

被孫曉恒嚇了一跳的陳天立刻也看見了——司亞彤剛剛睜開的眼睛里竟然沒有眼珠！一對粉嫩的舌頭在眼窩里輕輕蠕動著，就像是兩條恐怖的蟲子！

即使這樣，司亞彤似乎還看到了孫曉恒。她微微一笑，張嘴要說話，但是嘴里卻也鉆出來好幾條蠕動的舌頭，淌下腥臭的黏液。

不管孫曉恒多愛她，現在看到她的樣子，都無法不感到恐懼。

陳天也早已躲到了孫曉恒身邊，他們一起睜大眼睛看著。只見司亞彤嘴里的舌頭不停地蠕動著，似乎在說著什么，但只是發出“嘰嘰咕咕”的聲音。

然后，司亞彤忽然慢慢坐了起來，拔掉輸液管。她輕輕抬起胳膊的時候，寬松的袖子就滑落到肩上，露出手臂上那層層疊疊數不清的舌頭！

再然后，她渾身的衣服開始自己動起來，顯然，那里面不知道包裹著多少條正在活動的舌頭。

她臉上帶著一絲詭秘的笑容，慢慢地下了地。然后，她身上發出一陣陣“沙沙”的聲音，那些舌頭開始腐蝕她的衣服。很快，她就露出一個仿佛長滿了舌形鱗片的怪物一般的身體！那些舌頭開始翻卷，竟然開始舔食她身上的血肉。

轉瞬間，鮮血已經包裹了司亞彤整個身體，她依然笑著，但發出痛苦的聲音。

陳天和孫曉恒再也受不了了，一起驚叫著，爭先恐后地逃出了病房。

醫院竟然似乎空了，兩個人慌張地逃出住院部，竟然沒有遇到一個人。

不知道跑了多久，等到他們終于跑不動了，才發現已經來到了學校大門口。

天上寒星點點，夜色里似乎充滿了陰森的鬼氣。

司亞彤身體上長出來的舌頭在吃她的身體，他們不知道這一幕被醫院的人發現，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

孫曉恒大口喘著氣，說：“我們必須馬上終止杜冰的報復行為，否則，還不知道有什么人像曉彤一樣殘忍地死去呢！”

“我們該怎么辦？”眼見了司亞彤的死亡場景，陳天也下定決心要解決那個杜冰。畢竟是他給孫曉恒吃了尸體的舌頭，才發生了這些事，他也不愿意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既然杜冰找上你，一定有緣由，也許你是他需要的媒介。他讓你給我吃了舌頭，曉彤立刻就咬斷了自己的舌頭，可見他的詛咒是即時性的，所以他要繼續利用你給我制造害人的機會，必然還會找你。我會盡快找到殺死鬼魂的方法并告訴你，到時候他找到你，你就弄死他！”孫曉恒說道。

陳天想不到在這么緊張恐懼的奔跑過程中，孫曉恒已經想得這么清楚。聽了這番話，他覺得十分合理，但這說明自己還會遇到那個眼鏡男生。一想到眼鏡男生那雙翻著白眼珠露出舌頭的眼睛，孫曉恒就感到恐懼萬分，他實在不想再遇到對方了。

商量完，他們就回各自的寢室了。

不要了的臉皮

陳天雖然覺得自己害了孫曉恒，害了孫曉恒的女友，但是等剩下他一個人時，一想到孫曉恒對自己提出的要求，就感到一陣恐懼。

這種恐懼讓他之前那些自責都消失了，他開始想：那個惡鬼是因為孫曉恒過去的錯誤在報復他，自己也是個受害人，要不是孫曉恒曾經逼死朋友，自己也不會這么倒霉地成為惡鬼害人的媒介。

想到那個什么杜冰還會找他，陳天覺得身上越來越冷。他腳步匆匆，飛快地跑回了寢室。

到了寢室里，陳天發現室友們又都在打游戲，他徑自走回自己的鋪位，在床上躺了下來。

他剛剛閉上眼睛，忽然，室友們同時轉身盯住了他。他們的眼神空洞僵直，而且不知道為什么，竟然全都戴上了一副大大的眼鏡！

陳天悚然一驚，正在疑惑，室友們齊聲說話了：

“你做得很好，現在，你一定要幫我做第二件事。”

陳天愣了一下，猛然明白了——這幾個室友，竟然同時在模仿那個死鬼杜冰！

“你們……”陳天“呼”地一下坐起來，“你們鬧什么呢？”

“你做得很好，現在，你一定要幫我做第二件事。”

室友們用毫無起伏甚至沒有語調的聲音重復道。

看來，他們并不是在模仿，他們是在“代言”。

寢室里冷得像冰窟一樣，陳天顫抖著，想逃都逃不了了——因為室友們已經包圍了他。

“我……你這個惡鬼，我已經幫你害人了，為什么還要糾纏我？我和你有什么關系？我不能再做害人的事情了！”陳天恐懼而憤怒地喊道。

室友們聽了他的怒吼，一起慢慢地摘下眼鏡，翻起了白眼。

陳天已經看到一條條舌頭從他們的眼睛里長出來，那種恐怖的樣子，他此生都不會忘記。他顫抖著，不敢喊了。

“你做得很好，現在，你一定要幫我做第二件事。”室友們又一次齊刷刷地重復道。

“做什么？”陳天頹然問道。

“嘻嘻……”室友們一起笑了。在笑聲里，他們忽然伸長脖子，雙手抓住兩腮，竟然把各自的臉皮一條條地撕下來。

“把我們的臉皮塞進孫曉恒的枕頭里，記住，一定要塞進去，一條都不能少！”他們齊聲說道。

然后，那些血淋淋的臉皮就被他們拎著，走過來扔到陳天的身上。陳天嚎叫著，覺得恐懼像是一把鋼刀，要把神經都割斷了。

他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它比你早

陳天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照進了窗子。

室友們都睡醒了，一個個正坐在床上摸著自己的臉喊疼。

陳天看看，他們的臉上都有一片紅色的血瘀，雖然臉皮還在，但也表明了昨夜的事情不是夢，只是他們顯然已經不知道自己當時被鬼附身做過什么事情了。

雖然陳天并沒有在自己身上發現一堆堆臉皮，但知道那并不代表臉皮不在。他偷偷掀開被子，果然在被子底下發現了一塊干巴巴的人皮。

陳天不知道這個時候孫曉恒是不是已經找到了所謂“殺鬼”的方法，他在心里默默地說：“如果你沒有找到，那么對不起，我只能繼續害你了。因為鬼給我下的要求比你早。”

他小心地藏起了那塊皮，然后，他就接到了孫曉恒的電話。

陳天洗漱了一下，就來到了孫曉恒的寢室。

孫曉恒的室友們都不在寢室里，孫曉恒關嚴了門，拉著陳天來到了電腦前。

孫曉恒打開一個網頁，指著一個帖子對陳天說道：“你看，這是一個驅鬼師發的帖子，上面說，只要找到鬼魂的生辰八字，在午夜用一塊槐樹皮刻成他的樣子，把生辰八字寫上去，就可以把鬼魂掬到那塊樹皮里，再用五色紙燃燒的火焰燒掉槐樹皮，就可以殺死鬼魂了。”

聽了這個說法，陳天心里一陣暗喜。如果這個方法行得通，那就不需要自己作為誘餌被動地等著那個杜冰的鬼魂找自己了，而是可以主動出擊。主動出擊也不需要自己去做，孫曉恒自己就可以了。

他立刻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孫曉恒點點頭，說：“畢竟他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是知道他生日的。唉……當初他算是因為我才死的，現在，我卻又要殺死他的靈魂，心里真不好受。”

陳天假意勸慰他，他們就定下了行事計劃。

但是陳天還是希望更保險一些，所以找了一個機會，偷偷拉開孫曉恒的枕頭套，把那塊干巴巴的人皮藏了進去。

然后，他們一起做招魂殺鬼的準備——他們到植物園偷割了一塊槐樹皮，然后買了五色紙，買了刻刀，又細細地雕刻杜冰的樣子。畢竟雕刻不是他們所擅長的，所以僅僅是弄一個人形就用了很久。

這樣折騰著，時間飛逝，很快到了傍晚。

陳天心里祈禱著這個方法能夠奏效，那樣他們就可以在孫曉恒的腦袋枕到枕頭之前殺死杜冰的鬼魂，陳天也就不用再害一個現在還不知道會是誰的人了。

請你相信我

終于都弄好了，等到天更黑一些，兩人來到一個僻靜無人之處，點燃了五色紙。

五色紙上的火焰剛剛燃燒起來，忽然一陣陰風吹來，火焰又熄滅了。

孫曉恒再次點燃，陰風又起，火又被吹滅了。

火焰熄滅，風就靜止。兩個人面面相覷，都感到了空氣中的森森鬼氣。難道杜冰已經感知了他們的舉動，所以前來阻止？

這時，地上的槐樹皮人忽然站了起來，然后，它慢慢長大，竟然變成了一個半透明的真人。

那是一個瘦瘦的男生，戴著大大的眼鏡，和槐樹皮雕刻的杜冰一樣，顯然就是杜冰的鬼魂來了。

孫曉恒和陳天大驚，連忙退出好遠。他們已經沒有機會燒樹皮了，現在，他們恐怕要死在樹皮手里了。

“曉恒，好久不見！”那個半透明的杜冰緩緩地說道，“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謝謝你還想著我，還肯召喚我。”他說話緩慢而含糊不清，似乎是因為少了舌頭。

他竟然還感謝孫曉恒，讓孫曉恒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曉恒，你找我出來，是因為你遇到什么危險了嗎？我看得出，你身上有和我一樣的鬼氣，一定有鬼纏著你，告訴我，我會幫助你。”

“別裝了！”孫曉恒突然大喝一聲，“是的，我是遇到鬼了，那個鬼不就是你嗎？你恨我，那就直接弄死我算了，為什么要用惡毒的手段，讓我身邊的人受罪，然后死亡？杜冰，你活著的時候就背叛了朋友，現在死了，還喜歡裝模作樣嗎？”

“曉恒，你在說什么？”半透明的杜冰詫異地說，那樣子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我說你當初用‘舌頭’害了我，現在又用舌頭害死了我的女友！”孫曉恒繼續喊，“你愿意幫我嗎？那你就讓我燒死你吧，燒了你，我就安生了！”

他的話一出口，杜冰的鬼魂露出黯然的神情，苦笑一聲：“曉恒，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缺，就是沒有舌頭，我怎么會用舌頭害人呢？你一定是誤會我了，請你相信我。”

“相信你？當初如果不是我因為相信你，怎么會被你把那么丟人的秘密都給喧嚷出去？我永遠不會相信你了！”孫曉恒已經在咆哮。

“好吧，當初因為你怪我，我愿意割舌自殺。現在，我也愿意用死來明志。”杜冰長嘆一聲，身體漸漸縮小，又變成了那塊槐樹皮。

看他的樣子，無論如何不像是說謊。但是此刻孫曉恒已經什么都不愿去想，沖過去撿起樹皮，點燃五色紙，就把樹皮燒了。

火焰里，傳來“嘶嘶”的悲鳴聲。

終于，樹皮化成了飛灰……

代價

空氣似乎因為杜冰的消失而變暖了，孫曉恒喘息著，落下了傷心的淚水。

“嘻嘻嘻……”忽然，一陣奇怪的笑聲響在他們耳邊。

孫曉恒和陳天同時一驚，循聲看去，看到夜色中忽然又走出來一個和杜冰樣子差不多的眼鏡男生。

“杜冰，你果然騙我，你根本死不了！”孫曉恒大叫道。

“呵呵，你錯了，我不是杜冰。”那個眼鏡男生說著，身形和長相開始慢慢變化，竟然變成了一個矮胖子。

“你是什么人？”孫曉恒心里發虛了，“不，你是鬼？”

“我確實是鬼，但你們不認識我。我是杜冰在陰間的仇人！”矮胖子陰狠地說，“我早就想弄死杜冰，但就像人殺人犯法一樣，鬼殺鬼也犯法。所以我只好曲線報仇，變成他的樣子，來你們這里蠱惑人心，讓你們這些多疑的人來替我殺死杜冰。還好，我成功了。”

“什么？”孫曉恒簡直不敢置信，這次他竟然真的冤枉了杜冰，“你、你這個惡鬼！”

“你不用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對友情不真誠吧！當初，僅僅因為杜冰酒后失言，你就不依不饒逼死了最好的朋友。而等到他死了，還不相信他，你根本不去想想，如果他恨你，為什么死了這么多年都不害你，現在害你，還只是害你身邊的人？”矮胖子的鬼魂譏笑著孫曉恒，“你根本不配做杜冰的朋友。算了，杜冰也是個可憐鬼，現在，我已經除掉了他，我就再殺了你，給他報仇吧！”

孫曉恒心中既愧疚又恐懼，矮胖子說的沒錯，是因為他的不信任，才徹底毀滅了杜冰。然而他不想用死來補償杜冰，他驚叫著，撒腿就跑。

但是他已經無路可逃了，因為陳天竟然阻擋住了他。

陳天心里想的是，他已經把人皮放進了孫曉恒的枕頭里，孫曉恒活著回去的話，一定還會因為枕到人皮而害死別人，那還不如讓孫曉恒死了，事情也就終結了。

所以他攔住了孫曉恒，讓矮胖子輕松地抓到了他。

矮胖子拿出一塊布，把孫曉恒包裹在里面。然后，他把那塊布慢慢收緊，里面就傳出孫曉恒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他就像紗布里的豆腐汁，血液和身體里的水分都被那塊布擠了出來，“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矮胖子拎著脫水版的孫曉恒離開了，他并沒有殺死陳天這個見證者，似乎覺得不需要。

陳天萬分慶幸地回到了寢室，他覺得自己終于從噩夢里走出來了。

他不知道的事情是——孫曉恒的寢室床鋪都是下桌上鋪的格局，所以當時理所當然地把孫曉恒上網的電腦上面的鋪位當成了他的床位，并把人皮塞進了那張床的枕頭里。但是那根本不是孫曉恒的床位。那個床位的主人叫李東陽，李東陽在班里有個最好的朋友，名字叫陳天。

現在，李東陽已經回到了寢室，正和陳天一樣，愜意地把腦袋枕到枕頭上，準備好好睡一覺。

這時，陳天忽然感到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痛，身上的皮似乎被收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