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宇：媽媽在天堂助我完成《打狗棍》

卷曲的半長頭發(fā)，魁梧的身材，舉手投足間透著豪爽與直率，在導演郭靖宇身上，總能感受到武俠故事里“俠客豪士”的氣息。而他的作品中，無論是刻畫了生冷不忌江湖奇女子的《鐵梨花》，還是女性赤色傳奇《紅娘子》，乃至最近正在北京衛(wèi)視熱播的70集傳奇史詩大戲《打狗棍》，無不有著撲面而來的江湖氣魄。

作為《打狗棍》的編劇和導演，郭靖宇從不掩飾自己對“江湖”的熱愛，“我沒上過什學，就愛聽故事。評書和傳奇小說影響了我的童年與少年時代，從小就深受這種江湖氣的影響。那些革命大事我真寫不了，但我覺得江湖寫好了，也能代表一個民族。”

“生存對我來說曾經(jīng)很艱難”

郭靖字是土生土長的承德人，至今工作單位仍然在承德話劇團。這些年，他創(chuàng)作的《刀鋒1937》、《鐵梨花》等劇在收視率和觀眾口碑上都獲得了傲人的成績。如今的《打狗棍》更是被業(yè)內(nèi)外評價為“2013年最值得收看的電視劇”。但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郭靖宇卻坦言自己在演藝圈摸爬滾打多年，曾經(jīng)生活得很艱難。但寫一部跟家鄉(xiāng)有關(guān)的電視劇一直以來都是心中夢想，支撐自己頑強走下來的動力。

記者：《打狗棍》涵蓋量很大，當初在確定和實施這個項目時，風險和決心是不是也比做一般項目要大很多倍呢？

郭靖字：確實。這個項目當年在我們公司做評估時是高風險的。但多年來我一直想創(chuàng)作一部跟家鄉(xiāng)有關(guān)的電視劇，可是沒有機會，大家都知道，我是承德話劇團一名普通的演員，現(xiàn)在時髦的詞叫北漂。當年，生存對我來說是特別艱難的一件事。后來，隨著一些作品受到了肯定，我就有了主動權(quán)?！洞蚬饭鳌纷畛醯膭?chuàng)作要感謝戴俊卿先生，他是一個非常熱愛文學的檢察官。一次偶然機會，他把創(chuàng)作多年的一部叫做《鐵血長城》的電視劇劇本拿給我看。身邊朋友都不太感冒，他們說檢察官怎么會寫電視劇呢？但我看完后，感覺一個業(yè)余作家能夠把一腔熱血和多年的心血都融在一個熱河抗戰(zhàn)為背景的這樣一部戲中，這種精神讓我非常感動。在和戴先生溝通之后，我們請來了承德話劇團我的老師肖紹權(quán)先生寫完了第二稿，第三稿是我自己寫的。

記者：你曾經(jīng)說在《打狗棍》中融進了很多你家族的真實故事，是這樣嗎？

郭靖宇：對。在寫這部戲初期的時候我先想到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是學俄羅斯文學的，她在一所小學里當自然老師。我記得五歲時媽媽帶我去避暑山莊玩，我看到了一只毛茸茸的松鼠就要去抓。媽媽非常嚴厲地制止了我，她拉住我的手跟我說：“兒子，媽媽想跟你說，一輩子不要傷害松鼠。”媽媽告訴我，她出生在1940年，家鄉(xiāng)在熱河興隆茅山，當時我外公成立了茅山抗日游擊隊，媽媽的三個爺爺因為給游擊隊站崗放哨被侵略者抓去砍下了頭顱。當年只有19歲的我的外婆，身高不足1米5，小腳，在夜里的時候從山上偷著跑下來，把三個老人的頭顱和身體用納鞋底的大針粗線，縫在了一起。侵略者是說這三個人不允許收尸的，外婆的這種行為也讓她永遠沒有辦法和其他村民生活在一起，她只能帶著襁褓中的母親躲在山洞里。冬天，大雪封山，外婆沒有吃的，如果她沒有奶，襁褓中的母親就會被餓死，后來，她發(fā)現(xiàn)了松鼠的腳印，在雪地里找到了松鼠為過冬儲存的栗子。這些栗子被壓成了粉熬成了粥，外婆吃下去飽了肚子才有了奶，媽媽才活了下來。媽媽告訴我說：“為了讓我能活下來不知餓死了多少只松鼠，媽媽對不起松鼠，所以你們這輩子都不要去傷害松鼠?！边@是我第一次聽到媽媽講她自己家族抗日戰(zhàn)爭的故事，那個夜里我被媽媽講的故事中的情節(jié)嚇醒了，發(fā)現(xiàn)淚水濕了枕頭。我非常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把這么動人的故事講給同學、弟弟甚至是我的后人聽。在寫劇本時，我就想如果我媽媽小時候的故事可以接在熱河抗戰(zhàn)之后，將形成一個有年代跨度，有人物性格發(fā)展歷史的一部很好的戲劇。于是我首先決定將媽媽家族這個故事和戴俊卿先生寫的《鐵血長城》這個故事結(jié)合在一起。

“脖子上掛個錄音筆，一天能說6萬字”

業(yè)內(nèi)業(yè)外，傳奇劇導演郭靖宇都有著“民間說書人”的稱號，他也表示，自己內(nèi)心最喜歡的，正是這個稱號。而“說書人”這三個字既是對他風格的概述，也是對他創(chuàng)作方法的白描。因為有著嚴重的頸椎病，郭靖宇的創(chuàng)作從來不是用電腦，而是脖子上掛個錄音筆，張牙舞爪，連比畫帶打“說”出來。最多的一次，郭靖宇一天“說”了6萬字的劇本，苦了為他整理錄音的助手。而“說書人”的范兒也讓他的作品呈現(xiàn)出民間傳奇故事的神奇魅力。每場戲，不出5分鐘定會出現(xiàn)一場驚險刺激的大戲碼，“命懸一線”的危機感噴薄而出，好像說書人“啪”的一聲敲響了驚堂木。

記者：聽說你的劇本都是“說”出來的？

郭靖字：對，我從小就是個演說家。再說這些故事從小就扎根在我心里，長在我肚子里?！罢f”劇本的過程非常酣暢淋漓。為了照顧自己“說劇本”的習慣，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創(chuàng)作地點搬到了公園和農(nóng)莊。我一般把錄音筆別在身上，找一棵最大的樹，大概二、三十米那么高，我就在樹底下的陰涼里背著手，仰面朝天，來回踱步。這樣又能有靈感，又能治頸椎，寫臺詞就跟放風箏似的。有一次，我去公園寫劇本，碰到一家人帶著孩子露營。第二天再去的時候，那家的孩子看見我扭頭就跑，邊跑邊喊：“媽媽，媽媽，那個自己跟自己說話的神經(jīng)病叉來了?！蔽揖褪Ｏ驴嘈α?。所以后來找一般都去公園寫劇本，一般都讓司機跟我一塊兒去，兩個人在一起別人至少不至于害怕。”

記者：肚子里的故事總有說完的時候，你想過嗎？

郭靖宇：等我那些故事都說完了，估計就再也不拍傳奇劇了。說書先生嘛，故事都說完了，這個場子就混不下去了，就可以換換了。

舉親不避嫌，老婆、弟弟一起上

記者：你這些年拍的幾部作品都帶著你弟弟楊志剛?！洞蚬饭鳌分杏纸o了他分量如此重的角色。有人說，郭靖宇在利用“潛規(guī)則”照顧自己家人，你在意這樣的質(zhì)疑聲嗎？

郭靖宇：我從來不忌諱回答類似的問題。我作為哥哥，他是我親弟弟，我爸媽都早早去了天堂。如果作為哥哥不帶著弟弟，怎么對得起父母對得起祖宗！這份感情外人不會理解的。我家一共兄弟四個，大哥到我都姓郭，弟弟姓楊，那是因為我媽媽生志剛的時候身體不太好，擔心孩子會受苦，就把他過繼給了二舅。也正是因為他在二舅家長大，那么在《打狗棍》中，他演馬九斤的人物原型是他自己的爺爺，也就是我外公。志剛之前在《紅娘子》、《火藍刀鋒》中出演的角色都非常俏皮滑稽。這次他把夸張的表演完全藏了起來，尤其是他參加抗戰(zhàn)以后特別一本正經(jīng)。本來我還有點吃不準，但看到成片以后，我發(fā)現(xiàn)他的選擇是對的。

很多年以前我的床頭有一本書叫《兄弟相愛撼山河》。這個名字對我刺激很大，兄弟相愛連山河都可以撼動，那還有什么不能戰(zhàn)勝的呢？所以我一直都跟志剛在一起合作，直到現(xiàn)在每年他選什么樣的作品都很聽我的。我再忙也會去看他要拍什么戲的劇本。我希望家鄉(xiāng)的觀眾能夠理解，我想兄弟相愛的這種，應(yīng)該說是中華民族優(yōu)良的品德也可以一直傳遞下去，希望在我的家鄉(xiāng)可以一直這樣。

記者：你把女主角的頭銜給了自己的太太，會不會招來質(zhì)疑呢？

郭靖字：這次拍《打狗棍》確實投了不少錢，但仍然請不起一線女演員。因為她們的開價比巍子甚至都高。如果錢都花在演員身上，我哪兒有錢投入制作啊。后來我把難處講給巍子聽，他提出了一個人選——岳麗娜。岳麗娜是我太太，曾出演過《鐵梨花》。巍子提出這個想法后，我還是有顧慮的。因為當時岳麗娜剛剛生完孩子特別胖，人又在國外。但我還是打電話征求她的意見。娜娜連劇本都沒看，帶著孩子就回來了。因為是家屬，她演我的戲從來不拿稿酬的。所以我的資金一下子就寬裕了。拍《打狗棍》時，她在攝制組旁邊租了個房子，每天拍戲間隙，她就回去給孩子喂奶，就這樣一個月減掉了20多斤，有好幾場戲把她都累哭了，腳胂得連鞋都穿不上了。有一次，劇中演她爹的王奎榮老師說：“閨女，你別減了。在這么下去身體會出問題的。你不能因為一個戲把身體毀了?！钡抢咸鞝斁祛?，她熬了過來。我經(jīng)常開玩笑說岳麗娜是我的家長，那是因為爸爸媽媽都不在了，一個人經(jīng)常會愿意自己找個家長，挺開心的。22年了，她一直陪伴在我身旁，有些小脾氣，但是遇到任何稍微大一點兒的事，全都聽我的，這也說明咱們承德爺們兒有號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