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顏色的女孩》——美麗夢想，多彩心靈

莎朗·M·德雷珀（Sharon M. Draper， 1952～），美國知名兒童文學作家，被譽為“美國版J. K. 羅琳”。在成為暢銷書作家之前，德雷珀是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市的高中英語教師，執教長達25年，被授予“全美最佳教師”稱號，并獲得了一系列教育相關獎項。因其在教育和文學創作上的杰出貢獻，她曾五次獲得科雷塔·斯科特金獎，六度獲得白宮授勛。其代表作有《老虎的眼淚》（Tears of a Tiger）、《黎明前的黑暗》（Darkness Before Dawn）、《羅密葉與朱麗歐》（Romiette and Julio）、《十一月的憂郁》（November Blues）、《聽見顏色的女孩》（Out of My Mind）等，榮獲了美國圖書館協會最佳青少年圖書獎等十多個獎項。

《聽見顏色的女孩》講述了一個不能說話、不能行走甚至不能寫字的腦癱女孩美樂笛（Melody）克服困難、走出絕望的勵志故事。該書一經出版，便受到了美國各大媒體的一致好評，并榮獲了美國家長選擇獎銀獎、美國聯合兒童圖書理事會選擇獎等18項大獎。

下文節選自本書第八章。

精彩片段

For a long time it was just me， my mom and dad， and my goldfish， Ollie. I was five years old when I got him， and I had him for almost two years before he died. I guess that's old for a goldfish. Nobody knew Ollie's name but me， but that's okay. And I think Ollie's life was worse than mine.

He lived in a small bowl on the table in my room. The bottom of the bowl was covered with tiny pink rocks， and a fake plastic log sat wedged1） in the rocks.

Ollie spent all day long swimming around that small bowl， ducking2） through the fake log， and then swimming around again. He always swam in the same direction. The only time he'd change his course was when Mom dropped a few grains of fish food into his bowl. I'd watch him gobble3） the food， then poop4） it out， then swim around and around once again. I felt sorry for him.

At least I got to go outside and to the store and to school. Ollie just swam in a circle all day. I wondered if fish ever slept. But any time I woke up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Ollie was still swimming， his little mouth opening and closing like he was trying to say something.

One day when I was about seven， Ollie jumped out of his bowl. I had been listening to music on the radio. I felt real mellow5） as I watched Ollie do his thing round and round his bowl.

But suddenly， Ollie dove down to the bottom of his bowl， rushed to the top， and hurled himself right out of the bowl. He landed on the table. He gasped and flopped6）， and I'm sure he was surprised he couldn't breathe. His eyes bulged， and the gills7） on his side pulsed with effort.

I didn't know what to do. He'd die without water—really fast. So I screamed. Mom was downstairs， or maybe outside getting the mail， but she didn't come right away. I screamed again. Louder. I cried out. I yelled. Ollie continued to flop and gasp， looking more desperate.

I howled8） once more， but Mom didn't come running. I knew I had to do something， so I reached over to the table and stretched out my arm. I could just barely touch Ollie's bowl. I figured if I could get the fish wet， at least a little bit， I might be able to save him. I hooked my fingers on the edge of the fishbowl， and I pulled. Water splashed everywhere—all over the table， the carpet， me and Ollie. He seemed to flop a little less for a second or two.

And I kept wailing9）. Finally， I heard my mother thundering10） up the stairs. When she came through the door， she took one look at the mess and the dying goldfish and shouted， \"Melody！ What have you done？ Why did you knock over the fishbowl？ Don't you know a fish can't live without water？\"

Of course I knew that. I'm not stupid.

She scooped up11） Ollie， and gently placed him back in the bowl. Then she ran to the bathroom. But I knew it was too late.

Mom came back in and scolded me once more. \"Your goldfish didn't make it， Melody. I don't get it. Why would you do that to the poor little fish？ He was happy in his little world.\"

I wondered if maybe Ollie wasn't so happy after all. Maybe he was sick and tired of that bowl and that log and that circle. Maybe he just couldn't take it anymore. I feel like that sometimes.

There was no way I could explain to Mom what had happened. I really had tried to save Ollie's life. I just looked away from Mom. She was angry， and I was too. If she hadn't been so slow， Ollie might have made it.

She cleaned up the mess with a sigh and left me with my music and an empty spot on my table. The colors had vanished.

有很長一段時間，家里就只有我、媽媽、爸爸，還有我的金魚奧利。 奧利是我五歲時得到的，它死的時候我都養了它快兩年了。我猜這對于一條金魚來說已經是高齡了。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奧利的名字，不過這沒關系。我覺得奧利的生活比我的更糟。

它住在我房間桌子上面的一個小魚缸里。魚缸底部鋪了一層粉色的小石子兒，石子兒中間還插著一根塑料做的假木頭。

奧利整天就在那個小魚缸里游來游去，從那根假木頭下面鉆過去，然后再接著四處游蕩。它總是朝著同一個方向游。只有在媽媽往它的魚缸里扔幾粒魚食時，它才會改變路線。我會看著它大口大口地吞下魚食，然后拉出來，接著再四處游來游去。我為它感到難過。

至少我可以到外面去，去商店，去學校，奧利卻只能整天一圈一圈地游。我很好奇魚到底睡不睡覺。可不管半夜我多會兒醒來，奧利都還在游著。它的小嘴一張一合，好像在努力說些什么似的。

在我大約七歲時，有一天，奧利跳出了它的魚缸。那會兒我正在聽收音機里播放的音樂。看著奧利在它的魚缸里一圈一圈地游蕩，我感到十分放松。

但是突然，奧利俯沖到魚缸底部，接著又沖向水面，然后縱身一躍，正好跳出了魚缸。它掉在桌子上，大口喘著氣兒，吧嗒吧嗒地撲騰著。我可以肯定，它當時非常吃驚自己竟無法呼吸。它的眼睛鼓了出來，兩邊的鰓使勁地一開一合。

我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沒有水它真的很快就會死掉。因此我大叫了一聲。媽媽當時在樓下，也可能正在外面拿信，但她沒有馬上過來。于是我又大叫了一聲，聲音也更高了。我大聲呼喊，聲嘶力竭地尖叫。奧利還在不停地撲騰、喘氣，看起來愈發絕望。

我又嚎叫了一聲，可是媽媽還是沒有跑過來。我知道我必須得做點兒什么，于是我伸手去夠那張桌子，使勁撐直了胳膊，才剛剛能碰到奧利的魚缸。我覺得如果我能給它身上弄點兒水，哪怕只是一丁點，我可能就能救它。我彎起手指，勾住魚缸邊緣，然后往身邊一拽。水濺得到處都是—桌子上、地毯上、我和奧利身上。好像有那么一兩秒鐘，它撲騰得沒那么厲害了。

我繼續嚎啕大哭。終于，我聽到媽媽嗵嗵嗵地跑上樓來。她走進門，看了一眼滿地狼藉和那條瀕死的金魚就嚷嚷起來：“美樂笛！你都干了什么？你為什么要把魚缸打翻？難道你不知道魚離開水活不了嗎？”

我當然知道。我又不傻。

她撈起奧利，輕輕把它放回了魚缸，然后朝衛生間跑去。但我知道，一切為時已晚。

媽媽回到我屋里，又把我訓了一頓。“你的金魚沒能挺過來，美樂笛。我真搞不懂，你怎么會對那條可憐的小魚做那樣的事兒？它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本來過得挺快樂的。”

我懷疑，或許奧利根本沒那么快樂。或許他厭煩了那個魚缸、那根木頭，厭煩了沒完沒了地轉圈。或許它只是再也無法忍受這一切了。有時候我也有這種感覺。

我沒辦法向媽媽解釋發生了什么。我真的盡力去救奧利了。我只是不看媽媽。她很生氣，我也很生氣。要不是她那么慢，奧利或許可以活下來。

她嘆了口氣，收拾好亂糟糟的屋子，留下我和我的音樂，還有我桌子上空蕩蕩的一塊地方就走了。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了。

賞析

單就書名來說，《聽見顏色的女孩》便足以勾起讀者強烈的好奇心。“顏色”怎么可以“聽”得見呢？于是，你會迫不及待地翻開書來尋找答案。當讀到下面這段話，你也許就會恍然大悟：“詞語總圍著我打轉，像雪花—每一片都精致嬌嫩、與眾不同，我的手還沒有碰，就開始融化了……爸媽對我說的每個字，關于我的每個詞，我都吸收到身體里，牢牢記住，一個不落……但這一切都只在我的腦海里。我從來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而我快11歲了。”故事的敘述者和主人公是一個名叫美樂笛的腦癱女孩，她對世界的認知是從語言開始的，她傾聽人們的談話，默默積累詞語。她的心靈因此變得充實而豐富，猶如拼貼畫般絢爛多彩。她也有許多美麗的夢想，但卻無法開口說出來。

故事以第一人稱的口吻道出埋藏在美樂笛心中11年的話語，真摯而感人。很難想象，這個內心如此聰慧的小姑娘在日常生活中面臨著怎樣的艱難：因為疾病，她完全喪失了自理能力，喝水、吃飯、穿衣、走路這些我們普通人習以為常的事情她都無法獨自完成。節選片段就描述了美樂笛因為喪失行動和語言能力，最后無力挽救她養了將近兩年的金魚奧利的故事。美樂笛知道奧利離不開水，她也想去救跳出魚缸的奧利，可是她拼盡全力也辦不到。當她媽媽誤解她時，她也很想告訴媽媽究竟發生了什么，可是心里有那么多詞語的她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在她媽媽看來，奧利無憂無慮，快樂地活在它的小天地里。但在美樂笛眼里，奧利可能生活得并不開心，它就如同自己一樣，被困在有限的空間里。如果美樂笛的心靈荒蕪蒙昧，痛苦也許不會這樣赤裸而尖銳。可是她偏偏有著豐富的內心、敏銳的感知力和異于常人的智慧。她可以洞悉一切，卻又無從表達。冰雪聰明的頭腦與完全癱瘓的身體就這樣形成強烈的反差，現實對她就是如此殘酷。美樂笛心中的花兒姹紫嫣紅，年復一年地盛開，卻無人欣賞，多么寂寞，多么荒涼！

我們常說看一個人要看其內在而非外表，然而不完美的外表往往會剝奪人們展現內在的機會。因為美樂笛缺乏基本的生存能力，所以很多人理所當然地把她視為弱智兒童。美樂笛上小學三年級時，老師還在教她最基本的“ABC”的發音，并且教了整整六個月，這讓美樂笛無法忍耐，然而她卻只能用尖叫和怒吼作為抗議。好在生活老師凱瑟琳及時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在凱瑟琳的幫助下，美樂笛接觸到了一種語音電腦，可以通過事先輸入詞匯把自己想說的話表達出來。沉默了11年的美樂笛終于找到了與人交流和溝通的渠道，多少個日日夜夜的夢想與期盼也終于變為了現實。當她在電腦上打出“爸爸媽媽，我愛你們”時，就連一向都很堅強的爸爸也潸然淚下。

雖然與人交流的問題解決了，但美樂笛成長路上的坎坷卻并未減少，她依舊沒有得到大家真正平等的對待，也無法擁有和普通學生同等的學習權利。美樂笛憑借堅韌的毅力在“天才小子”知識競賽中取得了優異成績，并作為競賽團隊的正式成員與同學們一道被派往華盛頓參加全國總決賽。然而，由于天氣原因，原定航班臨時被取消，隊員們為了趕上飛往華盛頓的最后一趟航班，沒來得及通知美樂笛便離開了。行動不便的美樂笛對此一無所知，直到按原定時間趕到機場后才知道自己被拋棄了，并且也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去參加全國總決賽了。就在所有人都擔心美樂笛會因此而傷心絕望之際，她卻以出乎意料的堅強再次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和敬佩。

美樂笛是不幸的，她經常被人忽略，被人嘲笑，甚至在最充滿希望的時候被人拋棄。但幸運的是，她有堅強的品質，有豐富的心靈。她心中的花兒在風雨之后依舊絢爛地盛開，她也從不曾失去過簡單而美麗的夢想。美樂笛是幸運的，因為在她成長的路上始終有愛相伴。她有愛她的父母，他們并沒有因為她的疾病而嫌棄她、放棄她，他們始終如一地愛她，悉心照料她的生活，耐心地與她交流。鄰居V阿姨會給她做詞語卡片，教她認單詞，把她當做正常孩子來對待，給予她足夠的自信。善解人意的崔西老師根據美樂笛的興趣為她準備有聲讀物，熱情地鼓勵她、幫助她。生活老師凱瑟琳在學校照顧她，喂她吃飯，和她交流，并積極幫助她尋找與外界溝通的途徑。這些人給予了美樂笛真摯的感情和有效的幫助，毫不吝嗇地用愛悉心澆灌著美樂笛心中的夢想之花，那花也因此得以茁壯成長，變得更加絢麗多彩。

其實，美樂笛融入社會的過程也是對每個人心靈拷問的過程。當遇見像美樂笛這樣身體有缺陷的人時，你會是什么態度？是嘲笑、沉默、無視，還是報之以親切的微笑？其實，他們與普通人并沒有什么不同，他們也有快樂，有煩惱，有夢想，他們對世界的感知力甚至可能比我們更敏銳，認知角度也可能更獨特。他們的愿望和需要其實很簡單，就是希望被接納，被尊重，被平等地對待。當他們克服自卑和羞澀來到我們面前時，希望我們不是投以鄙夷的目光，而是像遇到朋友一般微笑著和他們打聲招呼，問候一句“你好”。沒有人是真正完美的，較之身體的完美，心靈的完美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