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作為實習記者,何必曾經接觸過的新聞和圖片似乎全在述說著一個同樣的主題:廣東富得流油。可眼前這幢低矮的土磚瓦房,破舊的門窗,空蕩蕩的家,卻在無言地講述著另外一個故事。
何必在昏暗的屋子里走了幾個來回,看著眼前的一切:一輛破損待修的人力三輪車停在屋角,破銅爛鐵和廢紙張、殘器具隨處可見,一個小女孩低頭忙著將各種各樣的廢品分門別類揀好,碼整齊。
墻壁上貼滿獎狀。每一張獎狀,無一例外,全寫著兩個名字:程思愛、程思晴,似乎每次表彰都是兩個人同時獲得。但仔細一看,一張張獎狀上,最初都只有一個名字,另一個名字,寫的歪歪斜斜,分明是后來添上去的。
小女孩發現何必在打量獎狀,于是主動說話了:“我叫程思晴,我姐姐叫程思愛?!?/p>
何必問:“你姐姐呢?”
思晴說:“去學校讀書了。”
何必找了個小板凳,坐下說:“思晴,你的爸爸媽媽呢?你怎么不去上學?”
思晴的臉瞬間紅了,她低下頭,將腦袋埋進兩膝:“我爸爸坐牢去了,我媽媽撿廢品去了。我明天才去上學,今天該姐姐上學?!?/p>
到底是實習記者,何必將自己的嘴驚成了一個圓圈:“你們兩姐妹輪流去讀書?”
比蚊子唱歌還低的聲音從小女孩兩個膝蓋間傳出:“嗯?!?/p>
這對可憐的姐妹,每天只有一個去學校讀書,另一個要么陪媽媽去撿破爛,要么待在家里清理廢品進行分類。到晚上,“負責”去學校讀書的那個,就當“老師”,將當天學來的知識全部“教”給另一個。至于考試,趕上哪個姐妹去學校,哪個就當考生……
何必望著思晴那張沾著黑色泥漬卻無比明媚的小臉,心里說不上該欣慰還是沉重。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怪怪的感覺。
何必掏出200元錢,說:“思晴,這是給你和姐姐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獎勵。你們要再接再厲,叔叔還會來看你們……”思晴收下了,卻又攔住何必的去路,滿臉期待地問:“叔叔,你是記者,記者也是作家嗎?”
何必奇怪地看著思晴的大眼睛。思晴說:“我和姐姐也想當作家,我和姐姐要寫童話書,我們已經寫了4000多字了……”
生活在如此殘酷的環境里,卻在書寫美麗的童話,可何必并沒覺得驚訝。他問:“童話書的名字叫什么?你們寫什么內容呢?”
思晴說:“書名叫‘天堂里的笑聲’,我和姐姐都喜歡這名字。我們要寫許多人在天堂里的幸福生活。”
聽了程思晴的話,何必實在忍不住了,他走出一段路,然后背靠一棵樹,坐下,哭了。
(選自《品讀》2010年第4期,有刪改)
讀與悟
眼前的一切讓何必驚呆了,因為他沒有想到這對姐妹的命運是如此悲慘。但這一切同樣也讓何必慨嘆不已,那是因為盡管這對姐妹的生活非常艱難,但她們卻將這種生活化作了學習的動力。
讀與寫
文章以人物對話來結構全文,從中流露出作者對這對姐妹的悲慘命運的同情,同時,也為她們雖然生活清苦,卻依然學習優秀,不輕易向困難低頭的精神所折服。另外,文章開頭以照片和實際環境作對比,凸顯出程家姐妹生活境況的艱難。全文情真意切,讀后令人感慨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