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臭先生（六）

六《小星星》

“我想讓臭臭先生正式搬進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留下來吧。”克洛伊說。

臭臭先生無聲地坐了一會兒。他手里的杯子和杯墊開始晃蕩，接著他眼睛里有了淚水，淚水慢慢地流下臉頰，在他臟兮兮的臉上留下了一個白道。公爵夫人抬頭看著他，溫柔地舔著她主人臉上的淚水。克洛伊的手悄悄地越過沙發去安慰他。他緊緊地抓著克洛伊伸過來的手，抓得太緊了，她知道他在說再見。

“你們太善良了，謝謝你們，但我必須說‘不’。我在這里的工作已經完成了。我是一個浪跡天涯的人，現在是我繼續流浪的時候了。”臭臭先生放下了他的杯子和杯墊，向門走去。“走吧，公爵夫人，”他說，“是該走的時候了。”

臭臭先生走進了月光中，那晚上的月亮又圓又亮，完美得都不像真的。好像是畫出來的，用鉤子掛在那兒，看起來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美。那天一點雪也沒有，這些年的圣誕節都沒有雪，除了圣誕卡上。相反，街上因為暴風雨很濕，月亮倒映在幾百個小水坑里。大多數房子都做了這樣那樣的裝飾，很可愛，點著燈的圣誕樹從雙層玻璃里映出來。和月亮、星星比起來。那些裝飾物看起來也很美麗。你所能聽到的就是臭臭先生的破皮鞋走在路上有節奏的“嚓嚓”聲，公爵夫人在后面一步不落地跟著，低著頭。

克洛伊從樓上的窗戶里看著他，直到看不見了。她的手放在冰冷的玻璃上，好想抓到他。她看著他從視線里消失，才悄悄地回了房間。坐在床上，她想出了一個再見他最后一面的理由。

“莉莉和她的吸血僵尸老師！”她一邊喊，一邊向大街上跑去，“我想了一遍又一遍莉莉的第二次冒險，我想現在講給你聽。”

“給我寫下來吧。孩子。”

“寫下來？”克洛伊問道。

“是的，”臭臭先生說，“有一天我走進書店，想在其中一本書的封面上看到你的名字。你有講故事的天分，克洛伊。你一個人待在房間里的時間會有回報的，你有著非同一般的想象力。年輕人，真正的天才。你應該和世人分享它。”

“謝謝你，臭臭先生。”克洛伊害羞地說。

“我很高興你追過來了，”臭臭先生說，“我剛剛想起來，我有東西給你。我把所有的零錢都攢起來了，給你買了一件圣誕禮物，我覺得是件特殊的東西。”

是一套忍者神龜文具。克洛伊笑道：“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臭臭先生把所有零錢攢起來給她買禮物，這禮物就是她的整個世界。“我會一直把它當寶貝的。你剛才還給了我們全家最好的圣誕節禮物，你把我們連在了一起。”

夜空中，一顆小星星在黑夜里閃閃發光。“你看到那顆小星星嗎？”臭臭先生說。“你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小姑娘，當我看到那顆小星星時，我就想起你。”

克洛伊太感動了。“謝謝你，”她說，“我也會看著那顆星星想你的。”

她緊緊地擁抱了他，不想撒手。他靜靜地站著，抱了她一會兒，然后掙扎著脫開了。“我現在必須走了，我的靈魂是定不下來的，我需要流浪。再見，克洛伊小姐。”

“再見，臭臭先生。”

那個浪跡天涯的人消失在了黑夜的盡頭。她看著他走出視線，直到大街上，再也沒有了聲音。

那天晚上，克洛伊一個人坐在床上。臭臭先生走了，可能永遠地走了。但她還是能聞到他，她會永遠都聞得到他的。

打開數學練習本，她開始寫她的新故事：臭臭先生臭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