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沒有品讀過他的藏品,很難把他同紫砂壺收藏家聯系在一起。瞧!長長的頭發,胡子拉碴,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鏡。一個洗的發白、還有個漏洞的黃軍挎包,斜挎在了他的肩上。有時,他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穿行在鬧市的街頭巷尾中,猶如一道別樣的風景,引起了不少路人的“唏噓”,有人說他的外貌酷似“齊白石”的造型,更有人說他像個“瘋子”。然而,他這樣打趣地告訴筆者:“我喜歡別人封我的‘怪老頭’雅號!”
一個偶然的機會,筆者走進了離合肥市包河區江淮汽車廠不遠、城鄉結合部兩層樓的民房。一進那間不足25平米的屋子,你會驚奇地發現,蘇圣道先生的桌前鋪后堆滿了他十幾年來收藏的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紫砂壺藏品,足有700多把。屋子里的藏品雖落滿了灰塵,但他每每向來訪者談起紫砂壺的收藏都頗為自豪。這些藏品都是他退休后,跑遍了皖南古鎮的村落以及全國的一些主要的古玩市場,用自己微薄的退休金歷經千辛萬苦才收集買到的。蘇老告訴我,16年前的一個初秋的下午,他從合肥衛崗的十字路口順青年路往南無事閑溜達著,至公交公司大門旁,看到一個地攤前擺著幾件造型美觀的舊紫砂壺,于是好奇地湊到了旁邊蹲在了地下并把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幾經討價還價,便用身上僅有的76塊錢“狠心”地買下了其中的三把。那時,他并不知道壺的價值所在,只憑自己對工藝美術的愛好,把壺當作一件美術品而收藏起來,甚至根本不知道壺還有茗款,制壺有名家大家之分。
早些年蘇老就有點美術的基礎。之后,于20世紀70年代初被單位派往上海中百一店、十店學習櫥窗、店面的設計與布置。1976年與畫家韓美林共同負責“安徽省第八次工業學大慶展覽”的總設計,擔負實物館的總設計與施工。2010年,得到一位朋友的熱心指點,買了本與紫砂壺有關的書籍學習之后,方覺受益匪淺。蘇老說,在他收藏的紫砂壺中,盡管有不少為仿品。但是,即便是仿品,很多的都是精品。如仿美國三落市亞洲美術館收藏的時大彬制的“瓜棱壺”,一位朋友給他看時就講到此壺不是蔣燕亭就是蔣蓉做的,其壺的綠色純度高,紫砂制作得十分細膩;還有仿香港收藏的陳子畦的“南瓜壺”等。在他的藏壺中,大的高有尺余,小的則可在掌心把玩。用蘇老自己的話來說,只要自己喜歡,不論作者名頭的大小,文憑的高低,只看作品的藝術效果。
一次,一位浙商慕名來到他的藏屋,愿出高價購買他收藏的一把惠孟臣的紫砂壺,該壺外形十分的精美與考究,為藏品中不可多得。惠孟臣壺藝出眾,獨樹一幟,作品以小壺多、中壺少、大壺最罕,所制茗壺大者渾樸、小者精妙。他善于配制多種調砂泥,有白砂、紫砂、朱砂,以朱紫者多,白砂者少。所制壺式有圓有扁,有高身、平肩、梨形、鼓腹、圓腹、扇形等,尤以所制梨形壺最具影響,17世紀末外銷歐洲各地,對歐洲早期的制壺業影響很大。據說安妮皇后在定制銀質茶具時,要求模仿惠孟臣的梨形壺。惠孟臣所造小壺大巧若拙,奪人心目,馳名于世,后世稱為“孟臣壺”,這種小壺特別適合于飲功夫茶,因而風靡南國。后期專制朱砂幾何形小壺,造型奇、體積小、工藝精。這種壺式為后世水平壺的前身。有評論家這樣贊譽:孟臣壺工藝手法極洗練,富節奏感,尤其是壺的流嘴,不論長或短,均剛直勁拔,有著與眾不同的鮮明特色。壺體光澤瑩潤,胎薄輕巧,線條圓轉流暢,成為孟臣壺突出的風格特征。
我隨手將蘇老的那把孟臣壺拿到眼前欣賞著,從壺的外形上看為純手工制作。壺上有孟臣作字樣,清晰可見。壺蓋隨手用泥巴捏了個鐘馗人物塑像,其面部用刀線刻成,惟妙惟肖。壺底刻著“招忠魂,賜宮袍,生不求,千鐘票沒老,萬古豪”字句,筆法蒼勁有力、十分大氣!談及此壺的收藏,蘇老尤為得意。他沒有因為浙商不斷加價的籌碼而誘惑心動,倒是能夠以平和的心態而自得其樂!誠然,如果能夠約上幾個臭味相投的朋友,再品上他用紫砂壺沏泡好的石臺野茶談古論今,豈不悠哉樂哉!蘇老說,壺,應該是我們的朋友,是平等的,需要用真心去對待,去感受。這時,壺就有了活氣,有了靈性。反過來,才會與我們產生互動,才會善待你。一件藝人的心血之作,是會講話的。不同的階段,會喜歡不同的壺,也就是和不同的壺來做朋友。選壺,就是選朋友;養壺,就是交朋友,感情越來越深。這些朋友當中,有的是泛泛之交,有的卻是你一輩子的摯友。
歸根到底,玩壺就是文化修養提高的過程,陶冶了心性,也收獲了朋友。不同的階段,會有不同的認識,勤于學習,勤于思考,不斷尋找閃光點,這也是樂趣之所在。蘇老風趣地告訴筆者,十年來他身上穿的衣服總共只花去他400塊錢的費用,大部分的衣服都是他玩收藏的一些朋友送給他的。可是買起紫砂壺來,他寧愿賒賬也不惜重金購買。一位部隊的團級軍官看到他那身著裝與打扮,特地送給了蘇老一個嶄新的軍用挎包。合肥政務區古玩城一位頗有名氣的人物畫家,還特地為蘇老畫了一幅他的人物肖像,頗有“老頑童”的意味,十分傳神。或許,這個1948年出生的“怪老頭”生活中并不多見,不過,當你閱過我的這篇文章再遇見到他時,也許你就會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