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歷史時期的英雄人物都有各自的面孔和光彩。張國增的小說《唐二狗的兩次死亡》便是圍繞抗日英雄唐二狗這個普通小戰(zhàn)士有悖常理的“兩次死亡”娓娓道來的。
小說一開始便以一個頗具神秘色彩的標題抓住了讀者的眼球,給人以一種暗示和先入為主的感覺,看似把整個小說的主要人物和敘述事件直白地拋了出來。但隨著眼中文字的延續(xù)和小說情節(jié)的推進,讀者便會看到自己的以上臆想完全落了空。小說題目給予讀者的暗示和作者接下來敘述的內(nèi)容簡直大相徑庭。這卻是作者巧妙安排的敘述策略,也是本篇小說的高明之處。
這頂“神秘的帽子”于無形中成為了小說敘事的一股推動力,使小說在敘述上非常容易地實施了時空的跨越和敘述場景的交錯,從而大大拓展了短篇小說的容量。這種非理性的“神秘”直覺使讀者的思維產(chǎn)生跳躍,有效連接了敘述內(nèi)在的真實線條:從開頭的編纂抗日英烈生平簡歷到發(fā)現(xiàn)唐二狗的兩次死亡記載,從扶貧修橋到破解兩次陣亡之謎,小說情節(jié)銜接緊密,環(huán)環(huán)相扣,從而完成了敘述的整體過程。
人可以拒絕一切,但不可以拒絕死亡。死亡把世俗的一切都圈在了門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反而成了件好事。唐二狗這個平凡的小戰(zhàn)士便是以極不普通的兩次死亡出現(xiàn)在了記載抗日英烈的史料上,成了一名鼓舞人心的歷史英雄。相比較而言,對唐二狗兩次陣亡之謎的追蹤也鏈接出一系列對當下人的人性拷問,“燭照出現(xiàn)代人的卑瑣和渺小,也彰顯了時下的墮落與齷齪”。
作為縣志編纂采編組的成員,“我”(老范)、魏明辰、老吳對于領導布置的編纂抗日英烈生平簡歷的任務,卯足了勁的完成,而對于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唐二狗兩次死亡之謎的破解,則明顯力不從心,唯一的動力竟然是對于先破解謎題者請客旅游、吃飯的物質(zhì)刺激,而不是出于糾正史實的責任感;在事件的發(fā)現(xiàn)者小魏退出后,“我”和老吳從最初的熱情高漲退化到冷淡遺忘。在參加完扶貧修橋項目剪彩儀式之后,“我”竟機緣巧合之下聯(lián)想到兩次陣亡之謎,便迫不及待想要通知老吳。然而此時想到的不是謎團獲解的興奮,卻是請客吃飯的規(guī)格。而老吳也搶在我前面找出謎底并以“一頓飯”做籌碼來公布答案;“我”的老同學魯崇利作為村長,卻安于現(xiàn)狀,疲于為村民奔命卻樂于做奉承領導、敷衍群眾的雙贏形象工程,而“我”也樂得輕松交差,不加干涉。對自身利益的錙銖必較,對他人際遇的冷漠麻木,對物質(zhì)刺激的狂熱追求,對歷史人物的不負責任,在作者筆下躍然紙上,諷刺效果十足。
歷史人物的英勇獻身讓人不禁細想,當下的英雄何在?和平年代,英雄難當。真正的英雄必須敢于面對被瑣碎磨損的生命、被現(xiàn)實壓抑的生活,必須學會拒絕被無限放大的奢靡物質(zhì)和一步步逼人就范的關系門路,確立起對社會應該負起的責任,在平凡的生活中堅持高貴的人性立場。
除了巧妙的敘事策略之外,張國增這篇小說對當下物欲橫流的社會所起到的警醒作用也毋庸置疑。不過,小說敘述的筆調(diào)在把握不好的時候也會變成濫情,尤其是作者喜歡用短句的碎沓重復來鋪展情態(tài),這些碎句造成了一種扭捏作態(tài)的腔調(diào),使得行文頗顯啰嗦和做作。另外,小說中代表反抗和正義的那股硬氣卻明顯不足,正面英雄形象乏善可陳。這些都使得作品的感染力不夠,仍然具備很大的提升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