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名牌》雜志已創刊十周年。從2003年初創時期在男刊市場上的篳路藍縷、幾家獨秀,到2013年男刊領域山巒重疊、各領風騷,我們與我們的競爭對手、合作伙伴一起活過了也許是中國最充滿希望的十年,抑或是最讓人失意的十年。十年時間,中國經濟高速成長,卻也走到了舉步緩慢的拐點;物質生活極大豐富,欲望也隨之而極其膨脹;社會價值日益多元,內心的沖突以及觀念交鋒帶來的分裂感卻也日漸激烈。很多人不再按一種既定的模式去生活,他們的身上多了很多色彩;很多人也希望生意能有一種既定的模式:去除潛規則,多些明規則;少些權力的干預,多些市場的手段;少些急切移民他國的焦灼感、疏離感,多些就在吾土吾國扎根的確定感。
作為一本精英男性雜志,《名牌》也在這十年經歷了發展的頓挫和抑揚,所幸我們及時有效變革、轉型,從一本廣泛呈現男性生活多面性的刊物轉型成為一個報道精英的思想生活方式、文化生活方式和物質生活并且能為廣大的精英階層提供高端服務的專業機構。十年來,我與我的同事們慢慢地由一個個單色調的媒體人,轉型為一個個生產創意產品的公司人。十年,對于從大學畢業就來到這里的我來說,也實在有些感慨。
十年來,有一些記憶值得回味。2005年我們在成都舉辦華人精英會,剛剛榮休的宏?董事長、華人IT教父施振榮攜夫人葉紫華女士與會,我們一起參觀三星堆、攀爬青城山,2010年在臺北遇到賢伉儷時,他們依然牽手微笑如儀。我依然記得,作為臺灣“四公子”之一的連戰先生在私人宴席上傾聽我這樣的小輩說話時的專注,而另一位“四公子”之一的沈君山先生,前面兩次在大陸見時,他風度翩翩,健康健談,而后兩次在臺北見他,一次住在榮總醫院,尚能提筆書寫,一次在新竹他的家,他已經不辨親友。本刊還曾經專訪過兩位臺灣人士:一位是竹聯幫大佬、“白狼”張安樂,一位是歷經性愛光碟事件的璩美鳳。猶記得在張先生書房,與他暢談了半日的中西哲學,以及傾聽他講述自己的傳奇人生。那時候,他的百歲高齡慈母尚在;璩美鳳小姐則由其時的澳亞衛視副臺長,回到臺灣,離婚結婚再生子……猶記得在報道璩小姐時,我斟酌的主題是“那些看過璩美鳳身體的人,請閱讀她的心”,后來我邀請她開設專欄時,每月收到她手寫過來的傳真。最新看到的有關他們的消息,是張安樂先生十七年后重返臺灣,在機場即被銬上手銬,而貼身對其采訪的,正是璩小姐。—十年,真的會讓人有滄海桑田之嘆。
說到臺灣,不由得想起《聯合報》的老社長張作錦先生。作老乃文章妙手,更是報業文膽,他一直想到我的家鄉去拜訪魏源故居,說了幾次,我們也沒成行。前幾年他賣掉在北京的房子,說以后來大陸的次數可能不多了,讓我傷感。記得有一年陪他去洪秀全故居參觀,我們討論太平天國的成敗興替的情景,也記得回來后我寫了篇小文,談到所謂的成功學與失敗學—我們常常關注成功學,而忽略了失敗學,但失敗學其實更有價值,人生不就是不停地失敗然后再向有望或無望的成功去沖刺嗎?
本期我們正好做了個專題,講的是在這些年里,一些人失敗了又如何東山再起的故事。我們尊重失敗者,甚至認為失敗者更值得我們這個時代記取,因為他們的身上有更多的時代痕跡,他們的路向指示出人的困惑和時代的困境。我們在十年刊的時候做這樣一個專題,或可呼應《名牌》雜志一向的理念:我們關注進步的人生,也關懷退步的人生;我們留意鮮花,更留意荊棘。
十年,那些接受過我們的專訪、參加過我們的論壇的人士,有些不停地從成功走向更大的成功,有些經歷失敗或正在走向失敗,有些逐漸老邁,有些鋃鐺下獄又出獄,甚至有些已經離開了我們!這就是十年,沒有什么能讓時間轉向,回到從前,我們只能沿著時間走下去,迎接屬于我們的下一個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