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習習那個討厭的同桌

一

白小厭不叫“白小厭”，應叫“白小煙”。“白小厭”是劉習習取的。劉習習喊白小煙為“白小厭”，原因很簡單，她很討厭這位同桌。

哪一個愛干凈的女孩愿意和白小煙同桌啊？白小煙有點愛吸鼻子，吸鼻子的聲音也不像長江大河那樣滾滾而來，而是“咝”的輕輕一聲，小溪一般。不過，盡管這樣，白小煙仍分散了劉習習的注意力，以致她無法專心做作業。她停下筆，皺眉道：“白小煙，能不能不吸鼻子？”

白小煙停了筆，望著劉習習，紅了臉，然后搖了搖頭。劉習習火了，睜圓了眼：“你～個大男生，又不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還吸鼻子，害羞不害羞？”

白小煙看見別的同學都望著自己——張悅甚至還伸出舌頭，做了個鬼臉——忙低下頭，低著嗓門輕聲道：“我有鼻炎。”“治啊！”劉習習的媽媽是醫生，所以她忙建議。可白小煙仍搖著頭，告訴她，自己治過了，但不見效果，仍是這樣。

劉習習無奈地長嘆道：“那你繼續吸吧。”白小煙聽了，沒點頭也沒搖頭，繼續寫起了作業，不一會兒“咝”一聲，然后又“咝”一聲。劉習習苦不堪言，拿了兩團衛生紙，揉成兩個小球，塞在耳朵里，那樣聲音才逐漸淡去。

二

早上，劉習習沒來上課，請了假。白小煙忙問劉習習的朋友張悅，劉習習怎么沒來。張悅白了他一眼，說：“拜托，你別吸鼻子了好嗎？”

白小煙紅了臉，弄不清劉習習不來，和他吸鼻子有什么關系。

到了上午，答案出來了。原來，劉習習像往常～樣把兩個紙團塞進耳朵眼，結果，一個紙團鉆進去，賴在里面，不愿意出來了。劉習習和張悅想盡辦法，用耳勺掏，側過頭搖擺，都無濟于事。

兩人出了一身汗，那個紙團仍躲在里面。沒有別的辦法，劉習習忙請了假，一溜煙跑回家，讓當醫生的媽媽想辦法。媽媽見了，連連叨咕：“習習，這么大個女生了，還像個假小子！什么不好玩，把紙團塞進耳朵！”然后帶她到醫院里，用藥水注入耳朵，把衛生紙泡漲。最后媽媽用鑷子一夾，紙團就出來了。接著媽媽長長舒一口氣，用手指一點她的額頭：“你啊，啥時候讓媽媽省心？”劉習習噘著嘴，半天才委屈地說：“媽媽，我又不是故意的。”然后，說了事情的原委。習習媽媽聽了，搖搖頭，沒說什么。

三

本來由于自己吸鼻子，害得劉習習上醫院，白小煙感到很愧疚。以后，自己應當盡量少吸鼻子。但是，習慣成自然，白小煙不吸鼻子不舒服，鼻涕也會偷偷跑出來。

從劉習習在耳朵眼里塞衛生紙，他受到啟發，弄了兩團衛生紙，分別塞入左右鼻孔。這樣他就不會流鼻涕，也不用吸鼻子了。

劉習習一見，大驚道：“危險！小心也塞進去了！”

白小煙搖著頭，很得意地說：“不要緊，我會小心的。”不過，他塞著鼻子說話，發音不清楚，嗡嗡的。劉習習仍很擔心，道：“你說什么？我聽不清。告訴你，小心像我那樣！”

四

白小煙掏出紙團，告訴她，自己會小心的，然后又塞上。接著，他拿出一把小刀，削起鉛筆來。一不小心，手上劃了一道小口，立馬冒出血來。

劉習習見了，指著他的手道：“血！血……”

白小煙一笑，很輕松地說：“不礙事，沒什么。”

劉習習指著他的手，結結巴巴道：“血……血……”然后“哐”一聲倒了下去。白小煙一見，驚呆了。大家急忙趕來，問：“怎么啦？”老班也聞聲趕來，聽完白小煙的敘說后，道：“這是暈血。患這種病，一見血就暈倒。”說完，老班讓幾個同學抬起劉習習，朝醫務室跑。剛跑了幾步，劉習習醒了，說：“放下我。我好了。”暈血，來得快也去得快。老班仍不放心，在旁邊問：“劉習習，沒事吧？”

“沒事！”劉習習說，然后站起來，還踢了幾下腿，甩了幾下胳膊，表明自己沒事。這時，白小煙也擠過來，滿臉愧疚道：“劉習習，我錯了。”大家都望著白小煙，滿臉疑惑。

“我不該割傷了手，讓你嚇暈了。”白小煙真誠地說。劉習習很大度地一揮手：“嗯，記住，以后削鉛筆小心！”說完，背著手走了。那神態，很像老班。她經常悄悄背后學老班背手走路的樣子。這會兒，她一得意，忘記了老班就在面前。好在老班沒注意。

五

這下，劉習習可給大家留下了一個笑柄。尤其張悅，見了劉習習，就喊：“血——血——”然后“哐”一聲，頭向后一仰，小眼睛一瞇，“咯兒咯兒”笑。

劉習習氣得直皺眉毛，去撓張悅癢癢。張悅燕子一樣飛跑了。

那天下午上課時，劉習習來到座位前，剛坐下，“哐”一聲又暈了過去。大家嚇得亂了手腳。老班也來了，很生氣，道：“白小煙，又怎么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啊？”他以為白小煙又把手削了。

“我……沒不小心。”白小煙很無辜地說。老班認真地看看白小煙的手指，果然，沒有出血。他一時也糊涂了，待看到桌上一塊血跡，才醒悟過來，道：“這是誰啊？怎么會這樣？”不過老班這次不慌，畢竟有了經驗。

過了一會兒，劉習習醒了，指著桌子道：“血，血……”

張悅從驚慌中猛地醒悟過來，看劉習習又要暈過去，忙連連搖著手道：“別怕，是……不，不是血……”

大家急了，尤其白小煙，忙說：“張悅，你結巴啥？快說啊！”

一急，張悅更說不利索了，“是……是紅筆水！”

“紅筆水？”大家都驚奇道。

原來，張悅買來一瓶紅筆水，打筆水時，手上沾了一些，到劉習習那兒拿書，不小心涂在了課桌上。誰知被劉習習當成了血，暈了過去。

聽了張悅的話，白小煙道：“你怎么不小心啊，張悅？”

張悅面對大家，還有白小煙的責備，紅了眼圈，噘著嘴道：“我怎么知道她那么膽小啊？”老班說：“她那是病。”然后，他問劉習習：“怎么不治治啊？”劉習習低著頭，輕聲道：“治了，可沒治好。”

六

白小煙也買了～瓶紅筆水，每天拿支筆蘸著寫字，有時還畫畫。由于知道是紅筆水，劉習習并不害怕。而且，看白小煙的畫特別好看，她也要了點紅筆水來畫畫。

時間長了，漸漸地，劉習習適應了。

那天，白小煙倒了一小瓶紅筆水，送給劉習習，讓她畫畫。劉習習很高興地接受了。閑下來時，她用紅筆水寫字，還畫畫。待到紅筆水用完，白小煙讓她走出教室，講自己有一個秘密要對她說。

劉習習出來，問：“什么秘密，白小煙？”

白小煙眨眨眼，神秘地問：“你猜那紅筆水里我還兌了什么？”

“什么？不會是紅葡萄酒吧？”劉習習開玩笑。“有——雞——血——”白小煙一字一頓，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劉習習臉色白了，但是，她沒有驚叫，也沒有“哐”一聲倒下，而是“哇哇”地作嘔吐狀，道：“白小煙，不，白小厭，你缺德！”然后跑進教室，把畫的畫撕了，寫的字也撕了。第二節課后，老班讓白小煙去辦公室，狠狠批評了他：一個學生，用雞血寫字，太不人道了，太不尊重生命了！

“老師，那不是雞血，是真正的紅筆水。”待老班講完，白小煙說。

老班愣了一下，道：“你不是告訴劉習習那是雞血嗎？”白小煙告訴老班，他買紅筆水，是故意鍛煉劉習習對暈血病的抵抗力。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覺得劉習習對紅色不那么敏感了，為了檢驗結果，所以撒謊說里面兌了雞血。

老班聽了，沒說話，半天才道：“還好沒暈。”說完，自己反而笑了。

七

劉習習受了傷。那天，是羽毛球賽。張悅一直吹噓，在羽毛球方面，她是“東方不敗”。劉習習不服氣，單挑“東方不敗”，試圖“稱霸武林”。張悅的球打得又快又狠，劉習習接得又準又穩。

突然，張悅一招“海底撈月”，一個看著將死的球又反跳回來。當時，劉習習滿以為勝券在握，拿著球拍，陽光滿面。誰知球突然飛了回來。慌忙中，她一個前撲，球飛了回去。贏了，可是劉習習自己也倒了下去。她被拉起來時，膝蓋碰破了，血流了出來。“血——”她叫。

“不要看，劉習習！”張悅忙喊，讓她別看自己膝蓋。可是，劉習習小但看，還用布條包扎起來。張悅驚訝地睜大了眼。恰好老班來了，張悅喊：“老班，劉習習不暈血啦！”老班給劉習習幫忙包好傷口，吁了一口氣，笑了，望著白小煙道：“白小煙的方法見效了。”劉習習和張悅望著老班，很不解。

老班把白小煙對劉習習的鍛煉方法說了出來。劉習習聽了，半天才醒悟過來，道：“好你個白小厭，不，應當是白——小——煙！”

八

劉習習對白小煙很感激，不叫他“白小厭”了。不過，從心里講，她仍討厭他吸鼻子，仍因此而無法集中注意力。那天，她回到家，媽媽問：“你同學鼻炎好了嗎？”

劉習習搖搖頭，又咂咂嘴。習習的媽媽想了一會兒，晚飯時說：“如果醫治不見效，我還有一個偏方。”

劉習習放下筷子，睜大了眼，催促媽媽快說。媽媽告訴她，讓白小煙每天早晨洗臉時，用清水注入鼻孔，一次幾滴，一天兩三次，一個月后就會有效果。劉習習把她媽媽的治療辦法告訴了白小煙。白小煙于是真的按劉習習媽媽的方法做起來。

那天，也是不經意間，劉習習突然說：“白小煙，這幾天怎么不見你吸鼻子了？”

白小煙一愣，猛地跳起來道：“我……我沒吸嗎？哇，我鼻炎好了！”

“當然。我媽媽是神醫啊！”劉習習馬上滿臉陽光，得意地嚷起來。

摘自《少年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