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本為有機整體,但近些年來,在輿論和實踐層面上,均不同程度出現了“關門改革、小心開放”的傾向。正因此,國務院總理李克強等領導人近來重提以開放促改革,頗值得關注。
3月27日至29日,李克強總理在考察江蘇、上海時稱,中國改革開放的一大特點,就是改革與開放相伴隨,在一定程度上是開放促改革,“現在看,用開放促進新一輪改革,依然有很大的空間和動力。要以進一步擴大開放推動觀念和體制創新,形成開放新格局。”此前,國務院副總理張高麗在中國發展高層論壇上也表示,“中國的改革發展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堅持和擴大對外開放。”
這些主張意蘊重大。回顧中國1978年以來的發展歷程不難看出,從最初設立經濟特區,到新世紀初加入世界貿易組織,開放已成為改革的主要動力之源,它極大地推動了中國經濟市場化、法治化進程,沒有開放就沒有中國經濟的今天。正因如此,鄧小平提出,“要搞兩個開放,一個對外開放,一個對內開放。”還有學者將中國經濟的成就簡潔地歸因于“開放”與“放開”。
但是,自從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以來,特別是全球金融危機爆發以來,對外開放步伐明顯放緩,出現猶疑。其中既有國外貿易保護主義抬頭引來的怨懟,也有“風景這邊獨好”之后的自鳴得意,這種褊狹和短視,已成為進一步擴大開放的最大觀念障礙,如果說,30年前,中國人需要懂得,“關起門來不行”;如今,中國人需要懂得,“門只開這么大也不行”。
也應看到,與改革開放之初相比,如今,國內外環境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從外部環境看,世界經濟已經告別了全球化推動的高增長期,進入深度轉型調整期,風險明顯增多,國際金融危機的影響尚未消除,全球經濟治理遭遇挫折,國際環境更加復雜。從國內看,經過30多年的飛速發展,舊有粗放式增長走到盡頭,資源環境約束加劇,科技創新能力和整體國際競爭力不強,經濟發展動力面臨從增量改革到存量改革的切換,深層次的體制機制矛盾日益凸顯,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的改革亟待取得進一步突破。
新的環境增加了對外開放的復雜性,更提高了擴大開放的必要性。對于走入“深水區”的改革而言,“觸動利益比觸及靈魂還難”。(李克強語)不擴大對外開放,改革就難以擺脫不愿改、不敢改、改不動的困境。因此,高層此時再次提出以開放促改革,是準確判斷當前形勢之后做出的鄭重選擇。
未來開放的空間確實很大,關鍵是找準著力點。在我們看來,服務業開放和提升中國在全球經濟治理中的作用,應成為開放的重點。而是否能夠切實“推動觀念和體制創新”,應成為檢驗開放成效的“試金石”。
中國已經成為貨物貿易出口第一大國和進口第二大國,服務業增加值接近4萬億美元,但是,服務貿易額只有4700億美元。服務業開放的滯后,制約著中國擴大內需戰略的落實。通過擴大金融證券、內貿等服務業領域進一步開放,激發競爭,是擴大內需、推動經濟結構調整、轉變政府職能的必然之路。
在開放市場之外,隨著國力不斷增強,中國應承擔更多的國際責任和義務,更主動地參與全球經濟治理,參與國際規則的制定。這有利于減少全球經濟的波動,增強可預見性,為中國發展創造更加穩定和健康的外部環境,同時也為中國企業走出去,尋求更大的發展空間,創造更好的條件。
以開放促進新一輪改革,落腳點應當是倒逼市場化改革,消除制約發展的體制機制障礙。
近年來,外商投資企業對中國投資環境的質疑不斷,其中固然有隨著國內政策調整,外資企業超國民待遇終結帶來的不適,但更值得研究的是,如何為各種所有制的企業提供公平的市場競爭環境。這不僅涉及履行入世承諾的國民待遇,還關系到作為開放主要力量的民營、中小企業的發展,涉及政府職能轉變、國有企業的定位、涉外投融資體制改革、人民幣國際化、利率市場化等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的改革,可以說,涉及市場經濟體制的方方面面。
如果擴大開放倒逼出公平透明的市場環境,推動這些領域的改革取得實質性突破,開放就會成為中國發展的長期優勢,釋放潛在的巨大的改革紅利。
改革開放之初,當國人再次睜眼看世界之時,雖有重重阻力,但全社會對于實行對外開放達成了高度共識,且充滿緊迫感。在當前深化改革呼聲高漲但對具體路線圖爭論頗多之時,決策層再次提出“以開放促改革”,清晰地傳達出繼往開來、推進改革的強烈意愿和基本取向。故此,改革阻塞在哪里,開放的大潮便應引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