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然學姐,我們攝影協(xié)會要舉辦攝影大賽了,關(guān)于校園風景的。你也來報名吧!”路過食堂時,學弟拿著報名表向我走來。我連連擺手:“算了算了,我對這個不怎么感興趣!”
“沒關(guān)系,用手機照也可以,來試試嘛!再說離比賽結(jié)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呢!”學弟盛情難卻,而我恰巧又是一個意志不堅定的人。
我真的對攝影沒興趣,而且最近好不容易才得到一個企業(yè)的面試機會,正在為它準備,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的事。
廣播聲驟然而起,著實嚇了我一大跳,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是圖書館要閉館了。其實要說校園風景,我最愛的就是這里,圖書館的天臺。據(jù)說我校的圖書館是本省最大的,明亮干凈優(yōu)美,還有眾多書籍。最吸引我的是頂層的天臺,那里一般無人問津,因為八層不對學生開放,所以大多數(shù)同學到了七層就止步了,只有好奇的我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
燈忽然滅了,真的要閉館了。站在通往天臺的階梯上,畫面感油然而生。我拿出手機拍下了這樣一個場景,微笑著離開了。
夜,熱得睡不著。風扇吱吱呀呀地轉(zhuǎn)著,僅加快了空氣流通,絲毫沒有起到降溫的效果。我無聊地翻翻手機,看看今天天的照片。翻到那張時,整個人頓時僵住了,感覺每個毛孔都張開了,但無法將恐懼釋放出去——在那段階梯的最低層多了一個人,或者可以說只是一個影子!我拍照的時候應(yīng)該是沒有人的,現(xiàn)在卻憑空出現(xiàn)一團陰影!
風扇還在吱吱呀呀,我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寒冷襲來,溫度剛剛好,可我睡意全無,想著明天再去一探竟。
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我又站在了階梯上。我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八樓是海南省熱帶研究所,一般只有老師出入。而老師下午5點半就下班了,不會有老師工作到閉館。過道里也是空無一人。我索性快步上了天臺。這還是我第一次欣賞夜晚的天臺。花草、石凳、小徑,在月色的籠罩下都顯得更為可愛。回到樓道,掏出手機,我又對著那階梯拍了一張,角度與昨天相同。拿著照片看了很久,發(fā)現(xiàn)不出一點兒異樣。我撇撇嘴:可能昨晚那是我自己的影子。
這樣的安慰并沒有起到多大的效果。12點一過,我就抱著手機翻照片。果然,照片上又出現(xiàn)了詭異。今天的照片上,那團陰影比昨天所在的位置上移了兩層,挑釁似的站在那里。
又一個無眠夜。我想換做是誰,都不會比我鎮(zhèn)靜多少。這次我百分之百確定這個影子是憑空冒出來的,而且是在我拍完之后悄悄在我手機里顯現(xiàn)出來的。可是我發(fā)誓沒有把手機給過任何人。
第三天,我疲倦地站在了同樣的地方,攥著手機如同攥著救命稻草,拍下之后逃也似的離開了。其實心里卻還有一些小期待,想知道今天又會發(fā)生什么。回到宿舍,我頹廢地坐在床上。如果你問我在做什么,我會告訴你:我在等時間——今天的照片里,那黑影會不會又往上移動了兩層?
每晚過了12點,照片里面的黑影會自己上臺階。嗯,就是這樣。
接下來的六天里,我依舊在閉館前搶拍我的照片。盡管每次都怕得要命,但我無法抗拒。這仿佛變成了一種使命,促使著我每天活下去的使命。今天的照片里,那黑影已經(jīng)完全登上了臺階站在了門邊,也就是說今晚我若再去拍,等過了12點,它便沒有階梯可以再上了。那么——它會去哪里?我相信就在今晚,一切答案都會明了。
今晚,樓道里終于不再是我一個人。她比上次見面時好像更瘦些。我何止是認識她,我們熟悉到可以一起談心痛哭,熟悉到可以同床共枕,熟悉到愛上了同一個人,熟悉到連實習公司都填了同一家。競爭的激烈蒙住了我的雙眼。就在那扇門后,她就死在那扇門后。我頓時明白了,那黑影好似內(nèi)心的我,一直在找尋著什么,尋找最后的歸棲之地。路是人走出來的,但如果一開始你就選錯了路,還盲目地一直走,那結(jié)局就只剩下一個,就是死路一條。我們很熟,熟悉到連死都要死在同一個地方。
攝影大賽結(jié)果評選如期在一個月后如火如荼地舉行。此次活動共收到攝影愛好者的來稿1600余張,經(jīng)層層審核,前十名已選出還選出其中100張含義深刻的照片在報告廳展覽。當日大廳里人滿為患,攝影愛好者齊聚一堂,欣賞著90后學生的思想意境。
在大廳西北角,為特別獎區(qū)。其中獲得最佳創(chuàng)意獎的是名為《路》的系列照片,一共10張。前9張的背景都是階梯。周圍一片漆黑,只有階梯微微泛著白光,通向不知去向哪里的小門。階梯上有一個黑影,隨著拍攝日期的變化,它在一級一級地上臺階,最后終于站在了頂峰——第10張與前9張截然相反,白色刺痛了每個人的雙眼。照片中心,有兩團黑影,好似抱在一起,又好似融為一體。
10張照片整整齊齊地排在不怎么顯眼的地方,但依然有不少人駐足評論:“這是在哪里?白色的中間到底是個什么東西?為什么系列照片的前9張和第10張,作者不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