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了這里,我出生的地方。眼前全是看不懂的漆黑背影,誰來替我書寫曾經(jīng)?眼角的淚還未褪去,留下深深的不變色的印記,成了不可磨滅的傷痕。
遠(yuǎn)歸的路,那么長那么遠(yuǎn)。我看不清前面是何物,不知道會發(fā)生何事。手機沒電了,電腦黑屏了,就連螢火蟲的尾燈也熄滅了,不在了。周圍除了黑,是更深的黑。
天空依舊是藍(lán)色,只是蒙了一層暗黑的嫁衣。恐懼、怨恨、絕望……一切的一切,莫名的悲傷,全都朝我襲來,按捺不住,招架不了。天空之上,天堂之上。何為天空,何謂天堂?
白色的天使羽毛依舊純美,連一點兒骯臟都沒有:惡魔寬永遠(yuǎn)支撐著大地,看天使搖晃著純白的羽翼在天空翱翔。
“快看,那就是天使!”奧特永遠(yuǎn)不會懂天使的悲傷,他只會向往,只會羨慕,但從不會思考,為何只有天使才配擁有白色的翅膀。
“哦,原來是天使。”地獄之外的天空,黑夜還是黑夜,天使不會存在于白天。奧特你知道嗎?天使,其實只是用牛奶洗滌過的惡魔;惡魔在成為惡魔以前,是時常被他人所羨慕的天使。
天使看起來那么快樂,當(dāng)她墜落到這里的時候,嘴角依然掛著溫柔的笑。即使當(dāng)白色的羽毛逐漸被黑夜覆蓋,染上黑色,也從不曾改變。
“喂,惡魔!你怎么那么黑?都快讓人分不清黑夜了。”奧特,哦不,我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叫你另外的名字——天使艾特?你揮舞剛?cè)旧习最伭系某岚颍秳樱淞艘怀刈拥挠鹈趬簤旱囊黄铧c兒讓我忘了是身在地獄。你的嘴角掛起了笑意,的確很美,可是似乎美得太過于丑陋。
然后你就這樣一直飛一直飛,越過大地,越過海洋,到頭來,還是回到了這里。這一次,你依然笑著,像所有墜落的天使一樣。
現(xiàn)在的你跪在我面前,就那樣笑著。若不是看見了你眼角的那一滴淚,我真想不到你會悲傷。天使流淚了。呵!其實這挺正常的,你說呢?艾特。
“喂,那邊那個沒長毛的,快過來洗橋洞,等會兒天天使們可要來了!”
“沒長毛的是你吧?大嬸。”
那個叫我的人,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臃腫不堪的女人。她的眼睛畫上了血一樣紅的眼影,勾了一圈又一圈,就連她藍(lán)色的眼球也快變成了紅色;奇怪的卷發(fā),像母雞用來下蛋的茅草窩,看得直叫人有種想吐的感覺,真想不到我居然還有和她對視的勇氣;她白色的晚禮服已經(jīng)成了黑色,我無法想象她怎么會有勇氣穿出來,真是太可怕了。
“喂,對面的!你怎么還傻站著?快滾過來。”她看不見我眼里的嘲笑,因為她根本就是個瞎子。
我走過去,輕輕地走過去,不過要是更確切地說,我是張開了一對破舊的骨翼劃過去的。我來到她面前,眼里是她的恐懼,我笑:“喂,沒人告訴你惡魔曾經(jīng)也是天使嗎?”我笑著,撕開我饑渴的胃。
黑夜,讓人絕望又充滿希望的黑夜,再一次覆蓋了我們,包括天使。于是他們飛上了天空,用他們牛奶白的翅膀,試圖遮蓋這黑,嘖嘖,真是可笑。
艾特,你會在哪兒呢?我舉起我那深黑的骨翼,生硬地?fù)]舞。老實說,當(dāng)惡魔這么久以來,這是我第一次真正以惡魔的身份真正坦然承認(rèn)我是個惡魔。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找到艾特。
為什么,問我為什么?呵呵,艾特,你就那么想成為天使嗎?
“那是,我想了300年了。請你不要再勸我了,讓我跟著他們?nèi)ワw吧!”艾特,做天使有什么好的?你不知道天使其實是比惡魔更骯臟的存在嗎?
是的,沒錯,我說天使比惡魔還骯臟這并不假。難道你忘了嗎?19世紀(jì)的時候,艾倫,是的,就是這個叫艾倫的天使,他殺了多少人你知道嗎?包括成了孤兒的你,包括因肚子餓而偷了別人一個饅頭的我。他殺了我們,為了建一座橋。
我在天使的懷抱里潛行,周圍全是嗤笑:“你看你看,是惡魔。呵呵,真好笑,他以為混到我們天使的隊里就能成為天使了嗎?真是笑死人了。”他們嗤笑著,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
現(xiàn)在,我蹲在黑色的黑河里,我伸手摸了摸眼角的那顆痣,那是天使墮落的象征。
熟悉的聲音從空曠的深淵傳來,是艾特。我轉(zhuǎn)身,他在我眼前,就跪在我面前。他笑著,眼里是讓人讀不懂的天使的悲傷。眼淚流了下來,一滴,只有一滴,流到了眼角,留下深深的不變色的印記。
“沒事的,沒事了。歡迎回來。”我抱住了他,撫摸他的后背,笑了。
你知道嗎?其實所有的天使都是惡魔,不,更確切地。說,他們是比惡魔還邪惡的存在。他們和我們一樣,是生于黑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