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患關系”

田方

昨天下午，深圳市人大召開“創建和諧醫療環境、維護正常醫療秩序”座談會。就最近浙江溫嶺發生“殺醫”事件及近日深圳頻發的“醫鬧”暴力事件深入探討解決之策。深圳市人大擬開先河，就“和諧醫患關系”創新立法。

據統計，中國人一生中平均要去五十九次醫院。診室與病房不僅見證苦難與炎涼，還是醫患雙方共同的傷心地——醫患關系的緊繃與高危，用醫療界人士的話說：世界少見。

醫患糾紛不是技術問題，也不是法律問題，根源在于雙方深刻的不信任，而這種不信任又是社會通病。正如北京大學口腔醫院教授林野所言：“醫患關系已經達到新中國成立以來最緊張的狀態。”而導致醫患關系緊張的主因既不是醫生，也不是患者，而是醫療保障制度不完善造成的體制機制的缺陷，這也是看病貴的重要原因。比如，醫療衛生在計劃經濟時代是福利事業；二十多年前，福利事業改成帶有公益性質的福利事業，落腳點是福利，但是有了公益的性質；到1997年，講“國家給一定福利政策的社會公益事業”，“一定”是多少，很難界定。

醫患關系，只是健康問題的冰山之尖。盡管人大代表陳潔拿“執法不嚴”說事，甚至拿兩市民打架與醫患關系作比較，抱怨“患者在醫院擺靈堂，堵住就醫通道，民警到了，卻不以擾亂公共秩序之由及時制止是執法不嚴”，但我以為，這是“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的看法。事實上，醫生只用技術看病，不用心看人，這才是醫患關系的根源；專家不斷提出專業技術語言來制造隔膜，醫學與公共理解越行越遠。尤其是“葛蘭素史克行賄門”、“女醫代揭權色交易驚人內幕”等丑聞，猶如一枚枚深水炸彈，“炸”出了中國醫療問題的嚴重性，加劇了病人對醫生的不信任。

當然，現在的醫療環境，不但患者，醫生也很煩躁、苦悶、抑郁。中央保健委員會副主任、衛生部副部長黃潔夫曾以三十多年前的從醫經歷舉例說，那時醫患關系很融洽，從沒有“大處方”等說法。對于感冒，醫生可以開出一兩元錢的處方，輸液藥品也很便宜。“那時候醫院條件差、病房少、住院難，醫生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希望盡快把患者治好。”現在，醫院除了治病救人，還要考慮經濟效益，因為沒有錢醫院就存活不下去。

深圳“醫患關系”立法很及時，也很有必要。但我認為，和諧醫患關系的基礎是醫患雙方相互尊重、彼此信任。醫患糾紛并不是相關配套措施不夠，法律、法規不夠，恰恰是由于制訂法律的主體不同，利益側重點不同，才造成法律越多，法條之間沖突越加劇的狀況。和諧醫患立法尤其需要破解醫療中的技術主義、拜金主義與道德跳水，并且十分關注作為道德承重墻的醫護隊伍的倫理生活開啟與道德重建。

【原載2013年11月20日《教師報·博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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